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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今天带了一个编织的小包,下课后就拿出来把玩,看样子很喜欢。
我打趣道:“呦,买新装备了,在哪买的,这么好看?”悠悠抬头瞅了我一眼,继续傻笑着低头看她的包:“秦皇岛买的,周末跟我爸妈去秦皇岛玩了两天。”
我用笔戳了一下她胖嘟嘟脸上深深的酒窝,盯着她的一双大眼睛问:“怎么去的,好不容易休息两天,还不闲着?”
悠悠把我的笔打开,嘟着嘴,假装生气的冲我喊:“戳什么戳,捅漏了怎么吃饭,坐火车去的!”
我又往她跟前凑了凑,一脸羡慕的说:“坐火车去的,我都没坐过火车呢。”然后又把凳子转过来,趴到悠悠的课桌上,仰起头看着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我们村北边就有一个火车道,我上小学的时候修的。”
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们村发生了一件大事,村北面要修火车道。
那时候是九几年,汽车很少,路网远没有现在的发达。
我们村当时还没通公交车,人们出行都靠自行车,去远地方要坐火车。我们村村民基本都靠种地为生,很少有人出远门,甚至很多人都没见过真实的火车,只是在电视里看过。
听说要修火车道,村里边每天都围着好几拨人在大街上议论。
火车道开工的时候,我们村和附近村街很多村民去那里干零工,有些有技术的,比如会开工程车的,会在工地里长期干。
当然,更多的村民是看热闹的,那时候除了部分家庭有电视和录音机,人们基本没什么娱乐项目。
干完农活,好热闹的就三五成群侃大山,不好热闹的就家里憋着看电视或干点家务活。修火车道这么新奇的事,自然少不了村民的围观,每天修火车道现场都围着一群村民看热闹。
一开始,工头怕出危险,还劝劝围观村民,结果刚劝走一波,紧接着又来一波,后来工头索性不劝了,只要不离着工地现场太近,谁爱看就看去吧。
那时候农村的小动物很多,到处都是野兔子,黄鼠狼,田鼠,各种蛇,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有些工人晚上无聊的时候,会在野兔经常出没的地方设置陷阱,抓野兔来打打牙祭。
修火车道的时候,因为小动物,发生了很多故事,成了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有的甚至传的神乎其神。
本来是一件平常的事,经过村民几轮的加工传播后,就成了不可思议的事。
我那时候也总想去修火车道的现场去看看,可我爸妈不让我去,怕我出什么危险,我就一直没去过。
不过好奇心的驱使,我经常在大街上听村里人说些修火车道发生的事。其中有几件事,因为带点神话色彩了,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一天挖掘机在挖土的时候,本来很正常,结果其中一个挖掘机一铲斗上来后,从铲斗的上面掉下来好多蛇,坑里也开始往外面爬出蛇来,少说也得有上百条蛇四处奔窜。
其中一个挖掘机师傅,是在我们附近村招聘的,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看到有这么多蛇,就开始用挖掘机的铲斗拍这些蛇,蛇爬的快,他只拍死了几条,大多数都爬走了。
那个挖掘机师傅干完活下班,村里老人就跟他说,以后再挖出蛇窝来,千万不要再拍死蛇了,这么多条蛇,里面肯定有个蛇王,那些小蛇都是它的蛇子蛇孙,你给它们拍死了,蛇王该找你算账了。
他呵呵一笑,虽然没有反驳,但也看出了满脸的不屑,那老人家摇摇头,叹了口气就没再劝他。
过了段时间,那个挖掘机师傅在干活的时候,挖掘机突然坏了,铲斗停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他去检查的时候,铲斗突然落下来把他砸死了。村里老人都说,那是蛇王来报仇了。
还有一次挖掘机挖土的时候,挖到了两只狐狸,它们蜷缩搂抱在一起,每只狐狸都被挖掘机挖断了一条腿。
当时那个挖掘机师傅心善,用挖掘机给他们运到平地上,把他们给放了,那两只狐狸一瘸一拐的就走了。后来听我们村的人说,他看见有一对老夫妻,每人都断了一条腿,拄着拐棍去村医那拿药。
后来火车道修好了,通了火车。通火车那会,我正好刚上初中,同学们之前都没跟火车近距离接触过,所以很多同学都去火车道上看火车。
我也去过一次,那时候火车开的很慢,管理也没有那么严格,我们在火车道旁边拍了好多照片。据说现在火车道上都有摄像头,你只要爬上火车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警车过来。
我那时候新认识了一个同学,他是一个班的班长,小名叫铎铎。铎铎年龄和我一样,但是有着超于年龄的成熟,说话办事都跟成年人一样,甚至稳重的性格超过了一些成年人。
接触时间长了才了解,他爸爸前几年开挖掘机的时候,被挖掘机的铲斗给砸死了,这几年他一直跟他妈妈还有哥哥相依为命。
铎铎特别懂事,家里有什么事他都主动去干,学习还特别好。有一次我们村一个在初中教学的老师去世了,铎铎作为他们班的代表来吊唁,跟老师交谈的时候,白事的规矩比老师懂得都多。
有一天下午放学,我跟同学骑着自行车回家,一边骑车我们一边聊八卦,突然就听到了一个噩耗,铎铎被火车撞死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铎铎本来要回家,可另一个同学非要拉他去火车道拍照,说借的相机,明天要还回去了,今天不拍就拍不了了。铎铎见推脱不了,就跟那个同学去了。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可不知铎铎突然抽了什么风,非要给火车头来个特写,跟他一起去的同学劝了两句也没劝住。
那时候新修的火车道通的火车不是很多,他们等了半天才过来一辆,铎铎抓紧跑到火车道上摆好姿势,准备抓拍。火车缓慢靠近,一开始铎铎还在那左右换姿势拍照,过了会忽然就一个姿势不动了。
跟他一起的那个同学眼看火车快到跟前了,就喊他,可他像是没听见一样还在那里蹲着。火车响起警鸣,呼啸而过,铎铎被撞飞在一旁。
铎铎妈妈听到消息之后就晕了过去,他的一个叔叔开着三轮车,带着他哥哥去拉的他。拉上车的时候他还没死,他哥哥把他抱在怀里,紧紧握着他的手。他头上流满了血,双眼睁大了死死盯着他的哥哥,没到医院人就断气了。
后来他妈妈疯了,每天天黑了就开始在村里到处串游,一边喊:“铎铎,你在哪呢,回家吃饭了。”任谁劝都劝不住。
悠悠眨着眼,一脸遗憾的说:“太可惜了,那么优秀的孩子,他爸爸要没拍死那些蛇多好。”我叹了口气说:“他是我这么多年,见过最优秀的一个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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