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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跟随窦宪,对窦宪言听计从,从不违背。
傅毅其人大才,他生于光武帝建武二十三年。年轻时学问即很渊博。他作的《舞赋》《洛阳赋都被传为佳作,章帝时他被封为兰台令史,拜郎中,和班固、贾逵一起校勘禁中书籍。窦宪掌权后,请他为主记室。
他二人皆为窦宪的幕府,以典文章,把揽朝政,战据要津。
但是班固却极看不起傅毅,他曾对班说过:“傅毅是因为卖弄词藻才当上了兰台令。”他二人本是太学同学,经历也极为相似,却在文学创作中互不服气,虽同侍一主,却是一生的对手。
窦宪看着面前的六个人,他倒不知道每个人的心中想什么,只是他们虽都为他的亲信,却很少有意见相同的时候,此时找他们来,也是逼不得已。
小皇帝突然的举动,似乎漫不经心,却似乎还有些深意。班固说道:“依我看来,皇上只是想听听故事,突奇想罢了。边疆之地,一直为大将军掌控,即使是耿夔和任尚去了,也没有什么要紧。”
郭璜却大摇其头:“不然,陛下想听故事,大可以找大将军自己去说,却找了他们二人,而且,听了之后便有旨意,我觉得陛下是想把大将军身边的人调开,以分散我们!”
窦宪在庭中转了一圈,插话道:“刘肇小儿,碍于太后的关系,对我一直还算尊重,虽说我举荐的官员,他处理了不少,却始终未动我一根毫毛,我想,或是小儿的突奇想?匈奴之事,我也正要在朝会上奏请,北匈奴单于不知去向,塞北空无人管,匈奴的余部不知归谁管属。左谷蠡王于除想自称为单于,率领数千部众驻扎在蒲类海一带,他们已派使者来我这里请求归附,我已经答应了。”
任尚道:“这样不是很好,我们是大将军的人,边塞用兵,大将军依然独掌兵权,或是左谷蠡王也听从了大将军的指挥,如此,塞外已是我们的天下,陛下就是想插手也是插不进来的。”
傅毅也道:“陛下此举虽无意,却给了我们一个充实边塞的借口,正是无心插柳之举,反助了我们成事。”
耿夔道:“若如此,便不用去管小皇帝的意图,按照我们的布属安排即可。”
任尚略一躬身,淡淡地道:“此时大军正在修整,就是走也得是明年再走,此时只要将左谷蠡王之事安排好,万事便顺利了。”
窦宪抓了几把自己的胡子,泰然自若,安详地注视了众人一眼,竟仰天大笑:“我还道小皇帝长了什么心眼,却原来还是一块抓不起来的木头。真是不能与常人相看啊!”
班固也笑道:“正是,陛下还是年幼,想事不周,还需历练啊!”
耿夔却还是皱着眉头,心中总有一丝丝的凉气透出。他们六人中,自己与任尚是带兵打仗的能人,郭璜和邓叠虽在朝中掌权,关键时刻,却决不能上马打仗,班固和傅毅就更不用提了,两个只知道舞文弄月的文人,真是出了什么变故,窦宪不是只剩下孤单一人了吗?
刚要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却见邓叠站起来道:“将军,你还是留着点心思的好,小皇帝是对将军有着戒备的。将军娶妾那几天,我亲眼见袁安的儿子就坐在门口,记着什么,他是皇帝的侍读,这里面还是透着点古怪的。还有,耿夔和任尚一走,朝中可用将领就没有几个了,陛下在此时提出此事,将军可想过吗?”
任尚站起来道:“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大不了,反了他的,大将军一呼百应,到时候,朝廷都是我们的,还怕他小皇帝使什么古怪的心眼?”
窦宪挥了一下手,“我会小心的,不过反叛之事,断不可提。我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廷已在我掌控之中,何必多此一举,落个不好的名声,太后在宫中也难做人啊!罢了,你们都回去吧,明日朝会,想来那些老家伙们,不会让我们轻易达到目的的,都准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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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见疑
耿夔因为军功被封了个粟邑侯,他知道这是窦宪给他的好处,他一个靠亲属关系爬上来的官,即使有再大的军功,也不能两年内就封到王候的程度。但是,他又十分喜欢这个候爵的位置,封地和产业,一下子都有了,他不喜欢女人,但是他喜欢田产,他常常一个人骑马在自己的封地内狂奔,那种拥有一切的感觉,让他爱不释手。
所以他十分感激窦宪,当窦宪娶妾之时,他送上了一份厚礼。就他的立场来说,巴结窦宪是必须要做的事。但是他的兄长耿秉却一再的告诉他,最好不要太接近窦宪,因为耿秉坚信一条最直接的道理,太过招摇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皇帝下达了御旨,传耿夔进宫,至于为什么并没有说。耿夔是第一次被皇帝单独召见,他的心里感到十分忐忑不安。直到撞见了一同进宫的任尚,才松了一口气。
任尚曾为邓训护羌长史,永元三年二月,窦宪曾派当时的左校尉耿夔和已任司马的任尚居延塞,在金微山包围北匈奴单于,大获全胜。
回京后,任尚被封中郎将,虽没有自己风光,却同样得益于窦宪的举荐。此时二人同时被召见,心中的不安便淡了许多。
耿夔穿着候爷的朝服,戴着赤绶四彩,正是好年纪,显得神采奕奕,冠带在胸前飘着,在风中猎猎飞舞,让他的后背不由得挺直了起来。相比于一身中郎将的官服,低头不语的任尚,要自在了一些。
听黄门官唱名让他们入德阳殿见驾,两人忙提了衣服,小跑着跟着黄门官转了几个弯,才见到蔡伦站在殿门口,拦住了他们道:“二位大人,要注意礼仪!”
二人点头,耿夔虽然心里有巴结窦宪的意思,但是对这位少年天子,仍是心存畏惧。任尚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进了殿,见崇德殿的正堂并不大,一张黑漆镶金五彩瑞兽的案几上摆着无数的竹简奏书,刘肇伏着身子,正在一份奏书上做着批示。
案几两侧各有一个描金铜丝的镂空香鼎,出淡淡的香气。一侧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铜镜,将两人的身影,映到了镜上。另一侧一幅巨大的八折屏风,上面绣着山河地理。
刘肇身后是一座巨大的雕龙木质屏风,两名宫女,一左一右,为幼帝轻轻摇着障扇,微风习习。殿中四角各放着一盆冰,从大太阳底下进来,显得十分清凉。
两人跪倒在地,口中高呼:“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刘肇从奏书抬起头,看了看跪在下方的两个人,笑道:“两位爱卿平身。”
待两站起,他也从案后走到二人面前。此时刘肇的身材已十分高挑了,脸也变得方方正正,俊秀之余带着天子的贵气。
他背着手慢慢的踱着,良久才道:“我召你们来,是想问问前头战场上的情形,你们二人亲厉其境,可否给朕说说?朕是自幼呆在宫中,即使出去了,只就是在京城附近转转,就如井底之蛙,说什么都是空话。舅父窦宪在战场上建下了如此的功勋,对朕来说,也只是一个功勋,我也想象着在战场上的情形,却无论如何想不出来!今年朕刚亲政,许多政务都要亲力亲为,所以我不希望自己对国计民生一无所知,你们可明白?”
耿夔当然听明白的小皇帝的意思,他重新施礼道:“陛下,臣等明白。陛下是想想听听前头战场上的故事,臣等决不隐瞒,定会据实以告。”
刘肇微笑着点点头,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一双如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让人不由得产生了几许信任。
他又看了看任尚,觉得此人的城府要比耿夔要深得多,于是问道:“任爱卿,朕听说你以前是处理羌人事物的,我知道邓训在那边处理得很好,可也有故事讲给朕听听?”
任尚也施了一礼道:“臣与邓训接触不多,不过倒也知道一二。”
“好,耿爱卿,你先说吧,来人,给两位大人各上一碗莲子杏仁冰,这天太热了,都凉快凉快!”
耿夔便将前方战场的情形讲给刘肇听,从第一次北伐时的军事布局到燕然山大捷,窦宪立碑。再讲到第二次北伐与匈奴人的较量,特别是自己的感受,以及对窦宪用兵布局的赞赏,益于言表。任尚却只挑一些趣事讲,刘肇听得十分仔细认真,不时的一问。
这一说直说到中午,刘肇便留下二人吃饭,席间,刘肇道:“舅父真是一位用兵的能人,这真是出乎朕的意料。朕小时对舅父便十分敬畏,没想到舅父在战场上判断准确,安排得当,用兵合理,这旷世之功,也只有他可以完成。来为窦大将军饮了此爵。”说罢当先一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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