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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最后的回忆（第1页）

这句话是图图苏石少有的对慧曦直接的反驳，十五岁的少年还没看到许多，只能体感到他理所当然就得到的部分，但他直觉图图苏石说的没有错。

书里、过去，现在、未来，显然已经也会持续存在想破坏这一切的恶意。

于是他只是将话语记住，与同样有所触动的图图一宁再次随老者启程。

慧曦一行用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才来到图图苏石的小楼前，毕竟外部的街道上只有两厢的轨道车是唯一能同时带走三人与所携行李的交通工具，而今天依旧是一个白夜，这使得车站外的车厢尤其拥挤，甚至在路途中都因上下客的时间迟滞发生了两次拥堵。

人们喧嚷的都是关于人愿的升态，新恒星的诞生，甚至敢大话新纪元的到来，有关天理星堂的一切好像都已经翻篇而过，除了最开始爆发时形成一段短时间的谈资，现在就连最后的余波都消失了。

慧曦心想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他们作为平民，已经默然无视了东陆以东的那个群体至少四百余年。

仇恨被压逼在了相对来说少数人的心间，凝实得就像铁块，而他们一如既往，始终站在高处。

一刻市为图图苏石配备的住房远离繁扰的街道，但也不是远郊肆意享受安静的别庄，他的住房位于市政厅右侧的住宅区，是配备了宽阔小院的独栋三层小楼。

小院的大门形制考究，充满了布比波人喜欢的工业味道，他的直高数据不大，是为了让一个年迈的布比波人也可以轻易打开、进入。

图图苏石掏出钥匙旋开了这扇小小的大门，哐啷的声响过后，受惊换了一个树枝落脚的小鸟才终于知道这里并不是为它准备的新家园，它谨慎的视线紧盯着图图苏石，看到他带领孙儿辈的二人迈进了专属他的领地。

图图苏石没有配备佣人或管家，且不谈前者作为职业在这一代天衡院王圣上台后推行的新政策下已经快要完全绝迹消失，许多琐事他还是宁愿亲力亲为，但就算奇迹层次新约者的力量也会在许多情境下终究有限，例如正在月光下闪出亮斑，修剪整齐美观的草坪与带苞灌木，它们所围聚起光洁如新的西舆风圆顶凉亭，窜出在九月也会开放，零星几朵依稀看出颜色的黄莺花花束的花丛，与没有藏污纳垢的粗岩地砖，这一切都来自一刻市同样在天衡院新政策下诞生的有名园艺修整团队。

而室内也会以半月为周期请来专业家政团队的清扫。

只要为这一切再加上一个光明灿烂的白天，就会使它们变得更井井有条，生机勃勃，是一派充满希望的，所谓文明的模样。

慧曦在队伍的最后拎着行李箱踏进了房门进入屋内，图图苏石已经按动湛能中继器打开了灯光，铜质吊灯所散放出开始时明显的绿色随着光亮的增强消退，在最终轻微泛着莹绿的光芒下，棕黄暗色是室内的主调。

星垣人土语音译后被称为沙发的软包座椅、某种真实皮毛制成的地毯，金红配色的壁炉与星诗人风格的大型茶桌组成了客厅中主要的摆放。

靠墙是一座精致的玻璃门雕花木柜，它的窗格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茶具，大多瓷制，也少一些是朴素的砂制，右侧被分出专门来放置来自各地的茶叶，形制一同的瓷罐上贴满写上不同名称的便签。

在落地窗轻薄的纱帘旁是用来阅读的小桌，它看起来更常被图图一宁使用，因为尺寸上看起来比图图苏石适用的略大一些。

其余就是几架铁艺支架架起的盆栽，现在绿意枯萎，只有扭曲虬结的枝干依然透露着艺术与生机的气息。

地毯一直延伸到了下沉式的餐厅内，在阶下铺出一块瘦长的半圆。

客厅的光亮一直洒到了这里，慧曦能看到餐厅内贴墙贮放着两箱堆叠摆放的大鹅甜汽水，侧旁是打开塑封后剩下的零星几瓶可口一心与琵美乐，餐桌上躺着一包开封后的温软星球系列橡皮糖，刚褪下头纱走过来的图图一宁脸一红，不露痕迹地移动到桌旁将这些全部遮住，转移视线道：“我们先去看一下你的房间吧。”

图图一宁没有打开餐厅的灯，而是从厨房旁的楼梯引着慧曦上了二楼，二楼只有小范围的公共空间，等慧曦提着行李上来后已经完全点亮，除了护栏围起让出一楼落地窗用以采光的镂空，剩下的部分一共被分出了三个房间。

其中一个生活痕迹明显，就连镀铜的门把手都掉漆斑驳，不出意外，这就是名义上属于绘曦的房间。

图图一宁扭转把手，推门转身，留给慧曦一个微笑。

屋内果然是大程度侧写了慧曦这个个体后会作出的摆放与风格，只有小部分令他觉得违和，但也能较为轻易的调整。

这就是慧曦未来不知多久的时间里将要定居的住所，他怔怔的望，害怕天理星堂里的过去已经完全向他告别了，他并不想这样。

他站了一会儿，还没有真正踏入这个房门，离开了同样一段时间的图图一宁怀抱着一共四瓶饮料上楼来，然后问：“慧曦，要喝大鹅？还是别的？”

慧曦转身后看了看，在点头过后接过四瓶中重复了一瓶的大鹅，图图一宁把多余的饮料放在地面，抚平裙摆坐到了楼梯的台段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问了一句：“很少喝？”

慧曦将行李箱靠在墙上，轻轻坐到了她身旁，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是的，也很少见。”

图图一宁还没说话，慧曦却露出一些笑意，他在呲一声中拧开瓶盖听着汽水冒泡的声音，自顾自描述起来：“那时我才十一岁，在天理星堂以三个月为周期引进外来的各种产品的日子里随货物送来了一摞小册子，其实是总会因人愿被提起的那家零食工厂最新的营销手段，却被当作课外读物分发到了孩子们手中，不小心闯进了我们的世界，里面花花绿绿映满了各种各样精心绘制的小食品，在旁边写满的各种口味详实却充满诱惑，有最近几十年新研发出带汽的甜水，有以往经典的糖果、小甜水与所有包装好看的小零嘴，那些基于现实但因精心搭配美化后的色彩对所有星堂的孩子们来说都是那么梦幻，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这些东西的味道与食感，直到约定了一齐向负责采购的老爷爷提出申请…”

“我们确实如约定一样做了，老爷爷没有马上答应我们的要求，而是先尝试性的下定了一批货物，再准备进行深入的了解。”

“终于有一天册子上的东西在期待中变成了实物来到我们面前，我也第一次尝到了最新的汽水，喝了才发现不管想象中有多好，现实中的它其实也不是我喜欢的口感，但其他孩子们很开心，席可最喜欢琵美乐，砂珠最喜欢有苦味的凉茶，冬?甚至最喜欢怪味豆，而我更喜欢棉花糖，这第一批进入星堂的小零嘴数量不多，却带来很快乐的一段回忆。”

“孩子们很快分食了这一批小零嘴的全部，却没有再等来第二次同样的欢喜，原来负责采购的老爷爷在深入了解一些信息与报告之后，还是因为糖分过多和许多蛀牙的病例最终对采购项目予以了否决。”

“我们发起一场弱弱的抗议，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因为对于一群孩子来说，新鲜的东西还有那么多，总有新的情绪来推走这些旧的结余，新的开心，新的话语，新的一场玩耍甚至一场学习，这些组成孩子们生活的东西并没有给多的废料留下任何余量，我们在圣堂属于我们那部分小小的世界里很满足，那些对星堂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设想，长大离开圣堂后自己生活的憧憬，甚至冕下们总在说的到别的人类城市中上大学，像是这些的一切一切…本来离得很远，却从他们口里来得很近，近得就像触手可得。”

“我们少有踏足降星城外的地方，只是相信着好像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慧曦的话语不停，像是从淡白色的大鹅汽水长大又胀裂的气泡中看到了回忆中的那一切，直到气泡都完全消失了，汽水也没有了辛辣的口感。

图图一宁怀抱着双膝，就这样侧过头安静的倾听身旁人儿的诉说，一直听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