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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升卿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既是为了自己的抱负和仕途,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凭借政绩调回云京辅政。
他治下的河陇之地本就富庶,新政推行之后更上一层楼,几乎能做整个西北的粮仓。
此地的账册文书也是段曦宁今年看过的最让人舒心的一个。
两人夙兴夜寐了好几日,堆成山的文册似乎终于能看到头了,总算让人心头一松。
虞升卿理好手中文书,状似不经意道:“陛下似乎颇在意那个质子,竟还专门带他来凉州。”
段曦宁翻看着陇西各军镇的公文,头也不抬,只道:“他会画舆图。”
虞升卿却意有所指道:“恐怕在陛下心中,不止会画舆图这一点吧?”
这话听起来怪声怪调的,段曦宁眉头微皱,一抬头,看着他的神情,不知怎的就想到已经有些久远的事。
那年她刚登基,每日忙着与朝臣斗智斗勇,时常披星戴月。
某次踏着月光回寝殿时,突然被他堵在了角落里。
他目光灼灼,尽情地诉说着对她的倾慕,表述着会如何如何对她好。
那一瞬她是发懵的,甚至以为是自己累得失心疯做噩梦了。
她只想过有人会效忠她或是背叛她,从未想过有人会爱慕她,因而心中慌乱极了。
他现在的神情便像极了那时候。
她立即明了,他这犯的是什么病了。
“虞升卿。”她眸色一沉,似乎在渐渐酝酿起一阵飓风,“朕还问当年问过你的那句话,倘若朕是男人,你可敢如此无礼?”
他一怔,自然清楚她问的是当年他将她堵在角落里表露心迹之事。
那时他只以为自己不过是同心爱的姑娘剖白心事,看在她眼里,却是臣子因她是女子而对她不敬。
到底该如何说,她才会明白呢?
“陛下!”虞升卿言辞恳切,“臣对陛下,对大桓忠心耿耿,矢志不渝。臣之倾慕,绝非不敬。”
时过境迁,段曦宁这次却没有像当初那般直接对着他破口大骂,而是沉声问道:“后宫不得干政,你舍得下自己的家族、官位、权力么?”
不等他回答,她就嗤笑一声替他答了:“你舍不下的。你一辈子都为了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习得文武艺,便是为了货与帝王家,你当然舍不下。”
“你敢保证,你对朕的人动心以后,不会接着对朕坐的位子动心吗?”
“而朕,又怎容得下天有二日,怎容得下二圣临朝?”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这些话。
那时她并没有开窍,并不懂这些事。
初登大位,群狼环伺,正是疑心病最盛之时,因此诸多误解。
可是随着年岁与阅历增长,该明白的,她渐渐都想明白了,便没有那般尖锐。
这些话像是一盆骤然泼过来的冷水,让他倏然清醒,无法再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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