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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搭上扳机,沈馥又想起了那日开枪。
他不由得有些心慌气短,额头上也沁出汗珠。想着要转移注意力,他冷不丁地问道:“大少,你第一次开枪杀人是什么时候?”
6既明估计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有些意外,沈馥能感到他在自己耳边的呼吸顿了顿。就在沈馥以为他不愿说时,他却道:“很久之前了。我都不认得那个人,只知道他要杀我,他扼住我的脖子,我摸到了枪,胡乱地开,一枪就崩中了他的脑袋。”
能扼住脖子的距离必定很近,在这样近处开枪,脑袋会在眼前崩开,就像熟透了被劈开的瓜,汁水四溅。光是这么想一想,沈馥都要后背一凉。
窗外景物后撤得飞快,压根没法瞄准。6既明煞有介事地包住沈馥的手,带着他上膛,胸膛顶着他的后背,下巴贴着他的耳朵,说话犹如耳语。
“你只需要知道,不开枪就是死。”6既明轻轻说道,“活着时纵然会噩梦缠身,但好歹活着......”
这一回,不等他说完,不等他主导,沈馥自己用力扣住扳机。
“咔哒”一声轻响,没有射出子弹,没有人死亡,只是轻轻一扣,沈馥却觉得如同扳动千钧之力,后背汗湿。
6既明笑了,侧头亲了亲沈馥的鬓角,开怀地道:“你学会了。”
6既明松开握枪的手,沈馥却没松手,自己再一次上膛,动作略显生疏,却毫不迟疑。他转身,将枪口顶在6既明的肚子上。6既明一挑眉,抬起一双手作投降状,向下看了看枪管,又往上看了看沈馥。
沈馥双手稳稳地握着枪,枪口一点一点地往上,最后顶在了6既明的胸膛上。
枪没有子弹,6既明本该一点儿都不害怕,但他看着沈馥眉眼间泄漏的杀气,心却颤栗起来,在黑洞洞的枪口下,隔着衣裳皮肉,止不住地强烈搏动起来。
“开枪。”6既明沉声说道。
沈馥抬头看向6既明瞳仁漆黑的眼睛,手再次扣动扳机。又是“咔哒”一声轻响,6既明惊呼一声,捂住胸口,作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踉跄两步,往后瘫倒在床上,装模作样地喊道:“阿馥,我的心,好痛......”
6既明拿捏作态,倒一下子将刚才紧绷的氛围打破了。
沈馥像被火烫了一般,连忙将那手枪放在桌上,呼吸还未平复,后背一阵凉,都是汗。方才,6既明眸色深沉,似有魔力,引诱人沉溺其中。
6既明撑着脑袋看他,说道:“你想出师,还得再学一样。”
沈馥看向他,问道:“哪一样?”
6既明说:“凑近些,我说给你听。”
沈馥心里知道他又要作怪,不想理,转身要走。谁知道,6既明坐起来,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拉回来,直接拽倒在床上。
他说:“要知道,软刀子杀人,比用枪还痛些。”
一阵天旋地转,沈馥躺倒在床上,6既明撑着床,覆在他身上。沈馥正待要问,何谓软刀子,6既明便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两人又在床上厮混了一个下午,好在火车行进间,声响很大,掩盖住了两人床上的动静,免得外头人尴尬。
待到天色擦黑,火车渐停。
卫兵敲门时,6既明正赤着身子,伏在床上,背脊如山起伏。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沈馥翻身下床,白皙的皮肤上尽是点点红痕,好像红梅映雪。
沈馥扯来衣衫松松披上,将窗帘拉开一角,看向外头。
晋中还留着夏日的尾巴,北地入夜后已有凉意。星月初上,本是旷野无人处,却因大军抵达而热闹起来。车声人声,不绝于耳。
大军驻扎城外,城中自有富绅空出宅邸招待长官。
6既明带着部分人,驱车入城。
南北边界的城市,自然比不得平州,宅院洋楼再怎么豪奢,也比不上醇园,好在也没人在意这个。6既明安排章王氏母女住下,派人牢牢看守,自己与沈馥住入主楼。
6既明匆匆前去书房,商讨战况,沈馥自个儿呆在卧室。近日来在火车上,不是坐就是卧,骨头都懒了,他并不想睡。
战场就在二十里开外,已有先遣部队与章振鹭开战,两厢对峙已有十余日,各有输赢。但如今6既明又带大军来到,章振鹭落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也不知6既明为什么要亲自来。
没过两日,前线传来消息,章振鹭已是强弩之末了,大败而去,领了一队人马,躲藏在山上。山上易守难攻,一时竟找他不见。
6既明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当下便起来,要去见章王氏母女。
沈馥好奇,想知道,但又恐6既明不想让他知道,沉默着不说话,站在窗边看书,假装听不见。6既明看他一眼,说道:“阿馥,你也来。”
6既明大大方方地叫他,他倒忐忑起来了,面上只作寻常,陪着6既明出去。
6既明没有亏待章王氏母女,也让她们住在小洋楼里。只是母女俩作为阶下之囚,总归没有什么好脸色,章王氏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面色灰败,见了6既明来了,也无话可说。
“东西藏哪儿了?”6既明才坐下,开门见山便道。
沈馥站在门边,意欲置身事外,只竖起耳朵仔细听。
章王氏说道:“什么东西?”
“别装了,舅妈。”6既明笑道,“那么要紧的东西,章振鹭要么自己带在身上,要么交给你藏着。我劝你趁早说出来,那你母子三人也还能舒舒服服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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