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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嫣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怂恿她痛下杀手:眼前这个人杀她父母,诛她族人,只要杀了他,就能给冤死的三百三十七人报仇雪恨了!
楚嫣颤着手,端过了酒杯。
她的心里则有另一个声音,是太液池旁的桨声灯影,是海棠花馆的笑语欢声。
最后闪过的画面,则是崇庆帝皱着眉头看着她,苦恼怎么把她从高高的秋千上弄下来……
几经天人交战后,楚嫣终于举起了酒杯:“惟愿圣天子……万万年!”
深夜,漆黑的仿佛羊背一样的山峦中,一辆马车笃笃从山间小径中驰离。
这马车一路驶向山下的集市,那寂静的集市完全不复以往的喧嚣,安静地仿佛没有一个夜游之人。
直到楚嫣从车上跳下来,轻轻一振袖子,那街角的一头,才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
“阿嫣,”祁江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见你,”楚嫣摘下幕离,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还给你带来了礼物。”
她的玉手在马车侧壁上轻轻扣了扣。
祁江神色一动,薄薄的嘴唇上两撇淡淡的胡须也跟着一动,连语气都夹带了一丝急切:“什么礼物?”
“你知道的,你可以过来看,”楚嫣道:“但我还有几个问题,你要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祁江缓缓走了过去,他眼中腾地一下燃起了灼灼的、炽热的火光:“什么问题?”
“你说经厂库大火是杨荣所纵,可有证据?”楚嫣道。
“当然,”祁江道:“杨荣纵火,确定无疑。他心思缜密,唯恐大火烧不起来,甚至还调了戊字库的火药,你去查查戊字库积存的火药是否还在,就知道了。”
“好,”楚嫣点头道:“你说那狗皇帝有衣带诏给你爹,衣带诏在哪儿?”
“衣带诏自然是密不示人的,看后即焚。”祁江一步步逼近马车。
“你说云阳侯封王,是狗皇帝给你爹的奖赏?”楚嫣道。
“当然,”祁江紧紧盯着马车,“皇帝借助我爹杀掉了南安侯,却将刀子反过来,准备要杀我爹了……”
他用刀柄挑开了马车的帘子,待看清楚马车里沉睡的人之后,露出了狂喜之色:“你真的将他……”
“我只是将他迷昏了,”楚嫣道:“如果我毒死了他,我也跑不脱。”
“对,对……”祁江仔细地辨认着马车里的皇帝,忽然抽出了刀,就要往他身上刺去。
“且慢,”却听楚嫣道:“你要杀他?”
“阿嫣,”祁江眯起了眼睛:“难道你不想我杀他?”
“杀了他,可就真的是弑君谋反了,”楚嫣道:“怎么脱得了这个罪名?”
“杀了他,天下就乱了,先帝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又无子,帝位会偏移到梁王一脉上,”祁江冷冷笑道:“太后和杜相肯定不愿意,一定会挑选宗室过继,届时我父王起兵,安定社稷,做伊尹、霍光,如何?”
“只心甘做伊尹、霍光?”楚嫣反问道:“而不是趁势谋逆,自立为帝?”
祁江道:“自立为帝不好吗?大齐二百年的气运该终结了,如有王者乘时应运,逐鹿天下,也该是我父王。”
“我第一次听到把谋逆说的如此动听的人,”楚嫣道:“原来我父亲的谋逆是假,云阳王的谋逆是真。”
“这世上还不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祁江的神色逐渐变得危险和疯狂起来:“南安侯有能力造反,却没有造反,就只有被别人杀掉,我爹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家父自先帝时候就乘骢受钺,旌霜履血,丹心碧血,百战功成。”楚嫣定定地看着他,露出轻蔑之色:“纵死,也是忠魂铁骨,也是满门忠烈……跟你们可不一样。”
祁江冷笑道:“这世上忠臣是没有好下场的,要做就做主宰别人命运的人!”
他挥刀而下,就要一刀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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