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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卖画（第1页）

初夏时节，骄阳似火，然而山东一片萧瑟。接连几日，急报如雪片般送入宫中：蝗灾与旱灾交相肆虐，田地颗粒无收，庄稼枯死，河流干涸。百姓无粮果腹，饥民遍野，甚至已有饿殍横于路侧，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御书房内，陈晨端坐案后，翻阅急报，脸色愈加阴沉。待读至最后一封，信中详述乡野饥民因无粮食果腹，开始挖掘树根、草根充饥，甚至有人因争夺食物而丧命时，他再难忍耐，猛然拍案而起：“速召群臣入朝，商议救灾之策！”

内侍王承恩见状，不敢多言，立刻传旨。陈晨望着窗外灼热的日光，心中如被烈焰灼烧：“百姓如此疾苦，朕若无所作为，又怎配为君！”

次日清晨，百官齐聚太和殿，朝堂内肃穆异常。陈晨一袭明黄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脸色凝重。他环视满堂文武，略一沉吟，开口说道：“山东灾情惨烈，百姓流离失所。朕决意即刻减免灾区税赋，并拨银赈灾，以解百姓之困。”

话音刚落，文官一列中，一位身着红袍的老臣出列，正是礼部尚书周廷赐。他行至殿中央，郑重跪拜，高声奏道：“陛下，减税虽可纾民困，但眼下北方流寇未平，边防告急，各地军费已捉襟见肘。若此时断了军资，只怕军心浮动，祸乱更甚。臣以为，此事须慎之又慎！”

他话音未落，户部尚书徐光启亦出列跪奏：“陛下，国库早已空虚，各地税银难以为继。若此时大规模减税，恐怕救民未成，反而引发更大的动乱。”

陈晨听罢，脸色微沉。他环视满堂群臣，只见多数人低头不语，显然无意支持他的提议。

他缓缓起身，冷冷说道：“山东饥民遍地，已是民不聊生。朕以为，救民之困乃朝廷之责，岂能袖手旁观！你们却只顾及军资与国库，从未想过百姓的疾苦！试问，军资是为了谁而用？国库是为了谁而开？若百姓尽失，又谈何边防与安定？”

陈晨一声冷笑，声音陡然拔高：“朝堂上下，百官林立，难道就无人能为百姓分忧？你们只知国库空虚，却不知民心已尽！”

他的目光如炬，在群臣之间扫过。礼部尚书周廷赐垂首不语，户部尚书徐光启额头渗出冷汗，其余朝臣更是大气不敢出，殿内气氛凝重如霜，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晨负手而立，目光冷峻，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怒意：“朕治天下，非为你等一己之利！若百姓皆无活路，这天下还算什么天下？”

此言一出，群臣面露难色，却无人敢接话。

朝堂内，沉默如死寂，唯有陈晨怒气渐显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环视群臣，只见低垂的头颅与闪躲的目光，心中怒火更盛。猛然，他霍然起身，声音如雷霆般炸响：“你们都说国库空虚，那朕卖自己的东西，总可以吧？来人，把朕房间中最贵重之物拿来！”

内侍王承恩闻言，手中拂尘一颤，抬头看向陈晨，犹豫着问道：“陛下，您指的是哪件？”

陈晨冷冷说道：“东晋顾恺之《洛神赋图》。”

此言一出，满堂惊愕，王承恩更是脸色骤变，扑通一声跪地：“陛下！此画乃国宝，先祖所传，象征大明文脉，岂能轻易外卖？”

陈晨冷笑一声，面色如冰：“国宝？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要国宝何用！若能换来银两救灾，这画朕卖了也值！”

礼部尚书周廷赐听罢，急忙跪下劝谏：“陛下！此画乃先祖所留，承载了大明百年文脉与气象，若轻易外流，岂非辱没祖宗？臣请陛下三思！”

陈晨厉声道：“周廷赐，朕问你，这画留在宫中，百姓是否能果腹？留在宫中，饥民是否能免死？大明社稷乃百姓所立，若朕连他们的性命都不顾，还要这画作甚？”

他目光如刀，环视群臣，冷声问道：“朕的先祖打下这江山，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还是为了让你们争执这等虚文之物？若连画作都重于民生，大明何谈天下长治？”

群臣低头不语，面露愧色，却无一人再敢反驳。殿内气氛如绷紧的弦，剑拔弩张，几近失控。

就在此刻，内阁首辅温体仁从容上前一步，缓缓跪下叩首：“陛下圣心仁德，臣等深感佩服。然臣以为，国之重器不可轻易外流，否则后世难以交代，恐会贻笑四海。臣斗胆建议，若国库不足，可由臣等自愿出资，略尽绵力，以解灾区燃眉之急。”

此言一出，群臣如得号令，纷纷跪下附议：“陛下，臣等愿捐银以助灾区救济！”

陈晨目光冷冽，注视着温体仁，似在审视他的用意。温体仁垂首不动，语气诚恳：“陛下心系百姓，臣等若不能分忧，岂配身居朝堂？此时正需君臣齐心，方能共渡难关。”

陈晨沉默片刻，目光冷静却蕴含威压。他低声道：“温爱卿，你可真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

温体仁低头答道：“陛下之心，是为社稷苍生。臣等略尽绵力，正当尽职分忧。”

陈晨缓缓点头，语气稍缓：“既如此，朕便赦免这幅画。但各位爱卿听着，你们既承诺捐资救灾，务必言出必行！若有违言者，朕绝不轻饶！”

群臣齐声高呼：“谨遵圣旨！”

在温体仁的带头效应下，众臣纷纷慷慨解囊，纷纷上缴银两，唯恐落后于人，甚至连那些常年贪墨的官员也不得不放下私心，掏出银两以表“忠诚”。朝廷上下，呈现出一片捐资救灾的热潮，原本因灾情而沉重的氛围，开始有了一丝转圜的希望。

短短数日，朝廷便筹集了一笔可观的救灾款项。这些银两被迅速用于赈济灾民、修缮田地和重建灾区。每一笔款项的使用都被详细记录，按陈晨的旨意，必须清清楚楚，毫厘不差。

陈晨深知，银两虽筹集到位，但灾区庞大，难免有人借机中饱私囊。于是，他亲自挑选了几名忠诚能干的钦差大臣，押送银两前往北方灾区，并下达严令：“每一文银子，皆是百姓的救命钱！若有官员敢挪用一文，必斩不赦！”

同时，他命御史台全程监督，随时上报款项去向。御史们受命后如临大敌，派出人手暗中监视各地官员的一举一动。陈晨的决心，不仅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贪官，也让朝野看到了皇帝对百姓的拳拳之心。

夜晚，御书房内灯火通明。陈晨独自站在书案前，翻阅着赈灾的最新奏报，神色略显疲惫，却又透着一丝欣慰。他走到窗前，抬头望着明亮的月光，思绪渐渐飘远。

这时，灵月端着一盏热茶轻声走来：“陛下，茶凉了，您歇会儿吧。”

陈晨接过茶，笑着问道：“灵月，这些日子，宫中议论甚多，你可听见什么？”

灵月放下茶盘，眨了眨眼，说道：“奴婢听闻，朝臣们都说陛下果然是天纵之才，连卖画这般的‘险招’都想得出来。他们还说，您是早料到他们不敢让您卖画。”

陈晨闻言，哑然失笑：“他们岂会舍得朕卖画？《洛神赋图》在他们眼中，比饥民的性命还重。这不过是朕的一场戏罢了。”

灵月好奇地问：“既然是戏，那陛下为何如此动真情？”

陈晨目光一凝，轻叹道：“因为百官惯于推诿，若不给他们压力，他们怎会自愿捐资？朕不过是将他们心中的畏惧引了出来。他们怕朕卖画，怕世人耻笑大明的无能，便只好慷慨解囊。”

灵月恍然大悟，低声说道：“不过陛下，这场戏的确奏效了。灾区的百姓若知道您的用心，定会感念您的恩德。”

陈晨凝望窗外的月光，轻声说道：“百姓的生计才是江山的根本。只要他们能活下去，朕的皇位才算坐得安稳。但愿此番赈灾，能为他们带去一线生机。”

灵月默默退下，御书房内又恢复了静谧。

陈晨举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微微皱眉：“这茶，倒有些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