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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某甲,两人同年从交通部傏山大学毕业,又一起进入到两路铁路管理局,因而关系也比较亲近,讲起话来没大没小。
“汉臣兄,昨日读报,见君之灼灼风采,实是长我国人之威风,灭彼洋人之傲气,佩服,佩服!”
“某乙兄,见笑了,见笑了。”
这是某乙,一个胡子都已经开始变白的老头儿,张口闭口称呼他为兄,让陈慕武很是尴尬。
现在的称呼礼节很繁琐,两个人之间不论年纪大小都互称为“兄”,看上去像是很亲近,但其实却是关系最疏远的一种表现。
“陈工程师,内人的妹妹近日从江佇老家来了仩海,找时间我在杏花楼摆上一桌,介绍你们互相认识认识?”
其间还夹杂着浑水摸鱼,想趁机给陈慕武介绍老婆成为连襟的某丙。
这倒是不看上了他的科学素养,而是早就垂涎他背后陈家的家世。
好不容易应付完一个办公室里的同僚,英国籍总工程师又让秘书把陈慕武喊到他的办公室里,和这个声名鹊起的年青人见了个面。
自己下属里出了一个能和爱因斯坦侃侃而谈的人,让这位大腹便便的总工程师在昨天某位银行经理家里主办的沙龙中挣足了脸面,女主人也对他青眼有加。
他和陈慕武说了几句客套鼓励的话,还动用自己的权限,给这个年青人多了三个月的工资作为奖金。
这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
……
张·今年才三岁·十年后会住进赫德路上的爱丁顿公寓,和陈慕武成为邻居·自始至终都住在沦陷区的皇军顺民·替小?本疯狂鼓吹*****的文化汉奸·被汉奸胡兰成pua又始乱终弃的恋爱脑·在后世拥有无数小布尔乔亚拥趸·爱玲女士在未来曾经说过:“出名要趁早。”
没读过她的作品,陈慕武对张女士的人品不作评价,但他很不认同她说的这句话,因为他显然还没习惯突然出名的滋味。
在单位里被当成稀有动物围观了一整天,犹如天籁的放工铃声刚一响起,陈慕武就飞也似地逃离了办公室。
好不容易从火车北站挤上了一辆五路有轨电车,之所以用“挤”这个字,是因为无论冬夏寒暑,电车车厢内总是像沙丁鱼罐头一样人挤人人挨人。
后世总有被小说电视剧洗脑的伪小资产阶级,总是称赞民囯有多好多好,民囯仩海是远东第一大都市,堪比英国的伦敦、美国的纽约,交通方便,电车线路四通八达吧啦吧啦的。
陈慕武真的想把这帮脑袋不知道进了多少水的十三点们,打包拎到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里看一看,真实的景象究竟是什么样子。
等车的时候,大家还都是客客气气的绅士小姐。
及至电车一到站,大家就不论男女老幼,立刻丢掉了风度,争先恐后地往电车上挤,谁也不甘示弱。
不幸落在后面的,就只能或攀或缚在车门内外的把手上——电车车门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绝对关闭不上的。
陈慕武偶尔会很合理地怀疑,后世印度火车那样一节更比六节强的载客方式,其实是如今租界里这些个维持治安的红头阿三们,从仩海滩把挤电车的精髓带回国并据此扬光大的。
五路电车穿过老垃圾桥,沿着?江路一直开到了日昇楼,陈慕武在此处下了车,等待换乘十二路。
在这里等车的空档,他的视线总是会落到先施、永安这两家百货公司身上。
这两家分别位于大马路?江路十字路口西北、西南两角分庭抗礼打擂台的公司,可以称得上是十里洋场中的标志性建筑:气派的欧式大楼,玻璃橱窗里几天一换的展品,彩色的霓虹灯营造出一种梦幻的气氛,穿西装打领带的公子先生挽着披裘皮踩高跟的小姐太太,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然而,在霓虹灯光亮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隐藏着比两家公司顾客人数更多的乞讨者。
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全仰仗着偶尔遇到的了善心的老爷太太们扔在地上的几枚铜板小洋,才能勉强维持接下来几天之中的生活。
“铛、铛、铛……”
十二路电车进站之后,又是一阵拼死拼活的拥挤,陈慕武才挤上了电车,在门口处寻得一个位置落脚。
在这种市中心的站点,根本不奢求电车上有座位,只要能上车,就要念一句阿弥陀佛。
一直坐到戈登路,下车后再步行一里多地,经过两个路口,陈慕武才走到自家房子所在的西摩路。
这公共交通一点儿也不方便嘛!下了车还要让我步行这么久!他心想。
可陈慕武完全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自己家住在租界中的富人区,和仩海滩最大的私家花园哈同花园做邻居,是租界里一等一的闹中取静的地方,怎么能容许电车不分白天黑夜“铛铛铛”地经过呢?
别的邻居出门,一概都是小轿车或是搭洋车,只有他这么个毛头小职员,每天早出晚归地和别人挤电车。
没错,这个让普朗克同情、引起卢瑟福共鸣的“贫穷”的中囯人陈慕武,其实生在一个富庶之家。
不然他也不能花一百块钱买个打字机,却一点儿也不心疼——那可花掉了他小半个月的工资啊!
事实证明,陈慕武的希望落了空,他还是小瞧了《申报》如今的影响力。
在这个除了听戏、打麻将、抽大烟、逛妓院,没有其他娱乐项目的年代里,衣食无忧的上层社会中的人们在空闲时间里,不是造人,就是看报。
作为全国行量第一大报,别说是《申报》第十版的一则豆腐块新闻,就连第二十二版角落里的广告,都有许多人会逐字逐句读完。
元旦三天假期结束,一月四号早上,陈慕武才刚一到办公室,同事们就纷纷上前询问讨论会的事情。
“哎,老陈,难怪喊你元旦那天去天蟾舞台看《狸猫换太子》,你说那天你腾不出功夫来,原来是去工部局露脸啦!”
“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这是某甲,两人同年从交通部傏山大学毕业,又一起进入到两路铁路管理局,因而关系也比较亲近,讲起话来没大没小。
“汉臣兄,昨日读报,见君之灼灼风采,实是长我国人之威风,灭彼洋人之傲气,佩服,佩服!”
“某乙兄,见笑了,见笑了。”
这是某乙,一个胡子都已经开始变白的老头儿,张口闭口称呼他为兄,让陈慕武很是尴尬。
现在的称呼礼节很繁琐,两个人之间不论年纪大小都互称为“兄”,看上去像是很亲近,但其实却是关系最疏远的一种表现。
“陈工程师,内人的妹妹近日从江佇老家来了仩海,找时间我在杏花楼摆上一桌,介绍你们互相认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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