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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济钢见他没有反应,急切问道:“你怎么不着急啊?”
“急什么?”杨文晖反问,他沾了沾乌墨提笔书写,“不止郎老板送的见面礼,各大商会送去的也全被退回了。看来这位岑大人是无意与我们合作了。”
蒋济钢大步走到书案前,仍旧没有放松,问:“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杨文晖沉思后摇了摇头,不确定道:“郎老板方才派人传来消息,说今日有人拿着两块石头来问价。伙计描述了那人的长相特征,和岑大人对不上。”
但能肯定的是,一定有人已经盯上他们了。
“那怎么办?”蒋济钢双手撑在书案边,见杨文晖还在攥写公文,不耐烦地抽走了他手中的笔,将公文挪到了一边,“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能不能先别看了!”
杨文晖有些不悦,闷哼了一声,拍案起身道:“就你现在这样,谁看不出你做贼心虚?不管是谁来查,记住收好你的马脚。”
只要他们这条船上的人嘴都闭紧了,不管是岑铭毅还是其他人,能查出什么?
蒋济钢知道杨文晖的话亏理不亏,自己想在再着急也不能拿岑辗如何,遂愤懑地转身坐下喝茶。
杨文晖在心中暗想,要是早知蒋济钢定力如此之差,便不会与他合作。
但杨文晖的嫌弃并未在面上显露,安抚道:“本官已派人盯紧岑辗,凡是与他有接触的,也都命人去查了。蒋总兵就放心吧!”
今日越州河道衙门的衙吏来送信时,提到岑辗对一位“陆先生”青睐有加,或许此人也得好好查查。
蒋济钢坐立难安,于是放下茶盏道:“我还是上河堤看看去,修河款还未到,万一又来一场大水,届时不管岑铭毅查没查出来,你我都要没命。”
原先筑河时,他们考虑到湑河下游每年都有汛期,只要在汛期之前加固河岸,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今年鄢州突发大雨,河防营来不及安排固防,这才出了大事。
现在他只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否则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保不住他。
越州河道衙门内。
岑辗呆坐在桌边,看着被折了一角的书页一个时辰,面色沉郁,久久难语。
他长叹一声,抬手合上了“借刀杀人”一页。他知晓陆先生的意思,如今建越两州的势力已然不是他能够动摇,除非与其中一人合作,从三足鼎立的内部化解。
可这样一来,他不也是陷入了污流?
岑辗扶额叹息,而后自嘲一笑,如今他焦头烂额,百思不得其解,却仍在自命清高。杨党在此地盘踞多年,他初来乍到能查出什么?
他的确不屑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可若不“借刀”,又怎能看到他真正想看到的东西?
岑辗愁绪许久,步履沉重地再次走向衙门二堂,准备继续核对已经快被他翻烂的账簿。
他若是突然要求合作,那三人不论是谁,都不会相信他的诚心,所以在此之前,他需找到一个能说服对方的由头。
岑辗从账本中抽出一本,却无意间打翻了桌角的茶水,手忙脚乱地挪开一旁的账簿,幽怨低喃道:“真是倒霉。”
他赶忙用衣袖擦去账簿上的水渍,心中庆幸还好没有打湿太多。他苦恼地望向淌了一桌的茶水,正想命人拿块布来擦干,霎时盯着茶水恍惚出神,他鬼使神差地沾了一滴茶水,在桌面干燥处画了道曲线。
他凝视了半晌,脑海中回想着陆寒知当日对他说“填地迁田之事只说了一半”是何意。
“迁田?”岑辗顿悟,河道改曲为直,除了要填平支流与河凹处,还需取直开路。
河道两旁新修了店面住宅,但都是准备在通商后售出的,那么被迁走的民户都去了何处?
岑辗在成山的账簿中翻找出了一本,他记得六年前河道总督衙门是有拨给各州河道衙门一笔拆迁安置款的。
桌上都是茶水,他急于查证,便将账簿直接铺在地上翻看,果然找到了拨款的记录,当年领走越州河道衙门安置款的人名叫“柯维”。
岑辗记下此人名讳,而后以运河司法官之名,命主簿调出河道衙门花名册查阅,却并未找到“柯维”的名字。
主簿见钦差大人紧锁着眉头,便问道:“大人,您要找谁?”
岑辗试探地说出了柯维的名字,时刻注意着主簿的神情。
主簿听闻后,嘶声考虑片刻,“这名字确实耳熟,如若卑职记得没错,他应当是衙门上一任主簿。”
岑辗见此人不像是在说谎,继续问道:“可花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
主簿立即解释道:“卑职任职后,整修过衙门的记录,发现旧册被撕了几页,当时问过知州大人,大人说应当是前主簿写错了撕掉的,不必管。”
他只是个九品主簿,知州大人都发话了,他便不再多问。
柯维在六年前离开河道衙门,而后任职过的记录也被撕毁,岑辗在其中察觉到了猫腻,紧接着又问:“六年前运河工事刚起,越州为了安抚各县拆迁民户应当拨下了安置款,可有民户的领款记录?”
主簿面露难色,说:“回大人,卑职记得……没有。”
“这么大一笔安置款怎会没有记录?”岑辗追问。
主簿吓得缩了缩脖子,推脱道:“下发安置款的事儿,是前主簿负责的,卑职未曾接手,任职后也确实未见大人您说的那份记录。”
他就是衙门里负责民籍文书的,偶尔帮大人们跑跑腿,其它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岑辗见询问未果,又听见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靠近,立即低声再问:“六年前的越州是不是少了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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