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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层小独栋并不崭新,装修风格老式,古色古香,既有交错房梁,也做打通挑空,门外一道碎石铺就的甬道,扭着通向院门。
路边竹叶婆娑,四处可见杂草鲜花的影子,一片春意盎然。
只是出了院门外仍旧落满地雪,白墙一样,把他们框定在这一隅之地,院内风和日暄,院外北风呼啸。
“外面阳光很好,你总念着想有座秋千,我用树藤木板在院子里修了一座,坐在秋千上正好能晒得到太阳,”谢秉川轻轻坐在他的床边,温声耳语,“我带你下楼转转,你不想坐秋千,我们就找找其他乐子。”
余温言垂着视线,不作回应。
他记得,不知什么时候在绘本上瞧见了秋千,那时他年纪小不会说话,举着绘本在跟他一般大的小孩跟前晃晃,指着秋千“唔唔”两声。
小孩语气明明冷淡着,却往他跟前一凑,问他:“你想要秋千吗?”
他点头。
小孩应了声“好”,转眼就去拉不远处大人的衣角,说,“小爸,我想要一台秋千,绘本这样的秋千。”
大人正手拿一柄刀,削走今天新砍冷杉树翘起的刺,闻言笑着问他:“你想用什么做?”
小孩指了指院子里的古树。
“要是砍了这棵树,夏天我们就没地乘凉啦。”
他们总是爱在树底下乘凉的,大人会陪他们玩儿各种幼稚得不行的小游戏,偶尔房间里留一头白色长发的大人也会来,还装腔作势就要把他带走,惹得小孩每次都撅嘴不满。
树不能砍的,小孩稍一思索,问大人:“那我重新种一棵,什么时候能砍树做秋千呢?”
“等你长大就可以,”大人刮刮小孩鼻子,伸手把他一块抱过去,“爸爸和小爸都陪着你做秋千,小言也会一起帮忙的,对吧?”
他又点点头。
“在这之前,小爸先用冷杉树干给你们做台秋千,”给树干裁边是个体力活,大人脸上看不出疲惫,“你们爸爸的椅子太吵了,吵得我睡不着,顺便给他做把新的。”
日光晒进来,回忆渐渐散了,余温言视线停留在房间不远处木椅上,木椅又旧又新,明显闲置太久了,椅腿椅背都有被侵蚀的痕迹,可上面的灰尘又被擦得干干净净,连缝隙里都没有灰尘。
擦得再干净,也难以消磨十几年岁月留下的痕迹。
“好吗。”谢秉川说,拉起他的手。
“我留在这也行,你走。”余温言突兀开口。
“在说什么呢,”谢秉川说,“小爸在下面等我们,不要让他等急了。”
喉咙被一团棉花塞住,余温言挤不出半个字来。窗外春日正好,阳光洒进来,落满房间,但他知道,洒进来的阳光是冷的,没有温度。
院子外依旧寒风啸叫,院子里再如何掩饰也都是假的,尽管他看见暖黄色阳光一瞬间,会觉得暖和,但终究只是掩耳盗铃,触碰便知冷暖。
小时候的阳光很暖,晒得人懒洋洋的。那时候他就爱和谢秉川一块窝在大人怀里,晒着太阳睡觉,睡得暖和,也不用盖被子,直到到点两人一块被晃醒,温柔的声音在他们耳边轻轻响起,“该吃饭了小朋友们。”
和普通家庭没什么两样。
甚至余温言在余家也没体会过。
谢秉川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余温言说了千百遍“我不爱你”,没有一句被谢秉川听进心里去。
“我不是你记忆里的小孩。”余温言淡淡说。
“你当然不是小孩,”谢秉川笑了,狭长的眼尾眯起好看的弧度,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暧昧道,“你是我的oga。”
各说各话,却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谢秉川一如既往难以沟通,余温言挪开视线不再作声。
院子里太阳熄了熄,没方才惹眼,谢秉川怔愣地注视许久,回屋从衣柜拿出件绒外套来,自顾自给余温言穿上,垂睫低声嘱咐:“天气一会儿一变的,多穿一件,才不会着凉。”
余温言没接话,等谢秉川松手,又将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一边。
“不想穿这件吗?”谢秉川脸上一点怒色都瞧不见,满脸柔和,余温言却从他眼底的笑意里捕捉到了一丝厉色,“在怪我不肯和你办次像样的婚礼吗?”
话题跳得太快了,余温言神情一滞,“我们办过婚礼。也已经离婚了。”
婚礼办得低调,舆论汹涌,余家谁都没请,两家人办了个简单的婚礼,草草了事,过程极简,没有证婚人,没有亲朋好友,只有轻便的婚礼仪式。
婚礼的时候他们并不熟,亲吻用交杯酒代替,他们明明站得很近,却离得很远。
余温言那时候还在庆幸,还好仪式从简,若真要他发请柬,来的大概全是来看他笑话的。
他没有朋友。
婚礼上谢秉川什么表示没有,一脸平淡,平淡地同他互换誓言,互戴戒指,互相许下伴彼此走一生的诺言。
该是他们心一点都不澄澈,混杂了太多虚假糊弄,才落得今天的境地吧。
那时糊弄了幸福,就真把幸福弄丢了。
“不要说气话。我答应过你的,会给你办一场正式的婚礼,爸太忙了,脚不沾地的不去打扰他,小爸在呢,让小爸当我们的证婚人,”谢秉川不知哪找来了结婚时两人的合照,拿着剪刀十分小心翼翼地将照片上的两人剪出来,放在崭新的木质相框里,又把陶晚也剪出来,不过半路便从膝盖处划拉了出去,“差点忘了,她一直念叨着要你好看,那我得把你打扮得漂亮的,让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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