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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拓不是暗渡员工,连员工休息室都去不了,谢若只能把他暂时放置到平时鲜少有人经过的楼梯角,看他魂不守舍又血刺呼啦的,又去前台借了碘伏和绷带给他。
“喂,不用我帮你吧。”谢若丢给林拓一个塑料袋。
“不用,谢谢你。”后劲的痛远不及心中的痛,林拓摆摆手,脚步虚浮,自己去了厕所包扎。
徒手挑出嵌在肉里的碎玻璃,冷汗直流,他看着镜子里嘴唇惨白的自己,内心更是悲凉。坚持了那么久,甚至到最后都在低头屈服,种种努力却还是因为别人一个不满的眼神顷刻化为泡沫。
林拓觉得自己有点累,累得光是喘一口气都必须要竭尽全力。
从厕所出来后楼道里已然没有了谢若的影子,林拓回到洗碗池边,地上摆着一把小椅子,椅子上是他来这干活放的随身物品。
林拓满不在乎往衣服上蹭了蹭有点湿润的手,满水池中待洗的、消毒箱里待拿出来的,林拓无心再管它们,人都滚蛋了,还那么兢兢业业干什么,他戴上帽子准备离开暗渡,忽然在门口被刘经理喊住。
“欸……”刘经理手上拿着个刷卡机,皱眉朝他走来,“就是你。”
目光在刷卡机上晃过,林拓了然,是自己忘记赔钱了。
“可我没带卡,扫码转账不行吗?”林拓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底气,那酒该不会要一瓶四位数?他摔破几瓶林拓没细数,但看刘经理这阵仗恐怕是超过了每日转账额度,连刷卡机都拿过来了。
三万?十万?
林拓越想越冒冷汗。
“谁稀罕你那点钱了。”刘经理看了眼林拓账户里的余额,“我来告诉你,你明天来上班好了。”
“不过钱照赔不误,我们又不是慈善机构。怕你饿死,前四个月工资只发一半,到第五个月才恢复正常。”刘经理抬手在林拓眼前挥了挥,“听见没,可以吗?带着个帽子都看不清你脸。”
“啊可以可以!”林拓摘下帽子,忙不迭点头应道。
刘经理嘀嘀咕咕着,“算你走运,有个更大的顾客替你说了句话,要不然我们哪敢收你……”话没说完,刘经理也懒得再管林拓,脸色骤然一变连忙挤出笑容跟快要进电梯的大顾客点头哈腰去了,他回头吩咐林拓,“今天你要走就先走吧,明天老时间来。”
林拓没见到那人,只听见了刘经理一声又一声的尊称他为程先生。
这份意料之外的欣喜让林拓铭记了许久,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看得更为重要,也时常感谢那位替他说话而保住职位的陌生人。
而这样对于林拓算是恩赐的一句话,在程瀚看来不过是举手的事。
当年秦忏找到他想要在他赌场挣点零钱时,他便将秦忏周边的人摸了个清楚,自然而然知道秦忏身边有个叫林拓的人,关系也非同寻常。但程瀚又不是秦执眠,凡是越过他管理的东西都要掺一脚,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后来秦忏说想他帮忙找一批国内并未上市的,治疗腺体萎缩的药,程瀚嘴上说着漠不关心要给谁服用,心里其实早有了个大概。
果然是他啊,程瀚在暗渡一眼认出了这个出现在调查资料里的beta,他可能是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看起来活得挺狼狈的。念在他曾经是秦忏有求于自己的人,程瀚于是动动手指,毫不费力地顺带“救”下了他。
暮春三月,林拓走在去暗渡的路上,身体尚未完全适应暗渡昼夜颠倒的作息,此时他正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忽如其来的风吹走了他没有牵制的帽子,狭隘的视野刹那开阔。林拓追回帽子,抬头才看见仅仅隔着一条马路的排排樱花树开得正旺盛。
林拓没有急着去上班,他像入了迷般来到对面,入目皆是尽情飞扬,卷到天边儿的樱花,美不胜收。耳畔,路人的惊呼与欢言笑语铺天盖地,如浪潮般汹涌澎湃。
一片花飞减却春,无论樱花落似雨。原来这不知名的树是樱花树。
林拓抬头,嫩粉的樱花花瓣差点儿遮他的眼,他眯起眼睛,看见对面拿出手机拍照的路人头发上早已一片粉,掸了掸自己头发,果不其然也落下零散。
处于一片欢潮中,长此落寞的情绪也不禁被带动,林拓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他吸入一大口风,却发现自己无法像周遭人笑的那般开怀,于是他竭力扩大弧度,两腮都快发酸,发涩的不行了,他才终于自在地笑了。
只不过笑得有几分牵强罢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冬天,可他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春,绽放的樱花又预告了春天的离去。
抬高的脸颊忽地沾上几分湿意,视野愈发模糊。
天空下了一场花雨,所有人尽情享受生命潮水的洗礼,它洗刮不堪、遗憾等等一切附着尘埃的过去,代表祈盼的远方。
唯独林拓不这么觉得。
他眼神涣散地望向粉色的天空,知道自己迎来的是旱潮。他就像条被遗忘的鱼,垂死挣扎,鳞片沾满泥水,隐约渗出血。
春去秋来,秋去春来,林拓像是跌入了时间的循环往复中,一眼望不到边际。
明月高悬天空,包子铺的香味儿勾出了一波又一波赶上学的学生,林拓下班路上看到乌压压一片穿同系列校服的高中生,记忆朦朦胧胧回到了好几年前,他像想起了什么,慢悠悠走到一家书店门口,正好迎面撞上了三个神色慌张,步伐匆忙的男生。
“完蛋了完蛋了今天睡舒服了,一起来都快五十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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