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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接过钱包,客气地点头,“谢谢”,想想又抽出几张钞票,“去医院吧。”
“我叫铁男,你不记得也没关系,能不能帮我个忙?”铁男没客气,收下了那几张绿色的美钞,没离开的意思。
流川站在那里不给回应,没走开就等于允许对方说完。
“唔”,场面多少有点尴尬,铁男点了支烟,“我没地方住,看在同乡的份上,你方不方便让我借住几天,找到地方就搬。”
听到这个请求,流川枫才认真打量铁男,说不清楚年纪的年轻男人,长发、带耳钉,穿着……这是厨师服吧?白色双排扣衬衫,围着围裙。
“为什麽?”流川不解,看在好歹是帮他抢回钱包的人,于是多问了一句。
“唔”,铁男走进了两步,“钱不够用了。看在三井的面子上,虽然不太愉快,咱们也算旧相识吧。”
有烟味,流川枫嫌弃地侧头。他见铁男猛然顿住脚步,尴尬丢掉烟,对他一连串地笑着道歉,对铁男的印象好了些,至少是个识趣的人。
“行吧。”他答应下来。
流川租的房子是一栋老楼,通堂的走廊铺木地板,年久踩上去有些嘎吱吱地响动。一层四、五个房间,一共三层。他租三楼最东那间,有东南北三面窗,环境不错,通风好采光好,也宽敞。
“卧室只有一间,你可以睡客厅,不许吸烟。”流川领了人进屋就不再多管,自顾自去洗澡。
客厅朝东,不大,沙发勉强能睡人,北面是厨房和洗手间。
铁男大致看看屋子,去厨房转转,几乎没有可用的东西,冰箱里除了牛奶还是牛奶。
他倚在浴室门旁边的墙上,敲了几下门,放大音量说:“哎,我说,我不能白住你屋子,钱给不起,我给你带三餐吧,我上班的地方管饭。”
他等了两分钟,见没回音,自己讪讪走去沙发半坐半躺歇着。想开电视,再想,初来乍到又赶上个冷漠的家伙,便没开,不能吸烟,他很无聊。
很快,流川腰间围着浴巾走出来,头发还没干透,水珠滴下来,顺着他漂亮的肌肉往下滑。他似乎想起了从小受到的教育,待客该有的礼貌,翻了电视机遥控器出来,嘱咐一句:“小点声。”
他拿了条新的毛巾,想想又找出条毛毯来一并丢给了铁男,“我不吃太油、太鹹、太甜的,太素也不行。不要午餐,要夜宵。”
这麽看,刚才的话他是听见了,才给回应是才乐意搭理他?要求还挺详细的,铁男笑笑点头,又问:“你到底叫什麽?我不能总哎来哎去叫你。”
“流川枫。”
多个人住,对于流川枫来说,并没什麽感觉。铁男是个好室友,保持卫生,很安静,私人物品少,也不带人回来,不吸烟,偶尔喝瓶啤酒,不撒酒疯。
最好的莫过于,还是日本人了解日本人的胃。流川已经算是很不挑食的人了,除了作为运动员的自觉之外,他基本不忌口。
就算这样,吃了一年学校食堂简易的面包香肠,他也达到了一想吃饭就犯愁的程度。于是连午餐也一并要求铁男帮忙準备,完全没有问问方不方便的意识。
他的高中留学生活还挺忙的,忙于上课和篮球队,不过他依然没什麽朋友。本来他就不爱说,加上英语口语不好,更加不爱说。现在的同学和队友难免觉得他不好接近。
幸好流川这个人,不在意别人怎麽想,他只专注于他的篮球。别人乐不乐意,他也是篮球队不可或缺的主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铁男主动问:“你怎麽不撵我走?我住了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吗?流川枫愣了愣,完全没觉得时间过得这麽快。“哦,那你搬吗?”
“不搬行吗?我住得还挺习惯的。”
流川点点头,继续吃他的早餐,铁男做的拉面,放了足料的豚骨和肉片,还有几个青菜叶子,白稠浓香的汤底和翠绿的配菜,看颜色都觉得开胃。
“我跟你……说个事儿。”
流川枫见铁男的话有些磕绊,便觉得无趣,“有话直说。”
“那你可别害怕,流川”,铁男又顿了顿,对面男生的表情简直在骂他是白癡一样,于是他一口气说完:“我在日本惹了些麻烦一时半刻回不去。我拿的是旅游签,工作签还在办。按理我是不能打工的,但我真缺钱用。你放心不会牵扯上你,有人查到我的话不会把你供出来。你让我再住些日子,等工作签下来了我一定尽快找地方。”
这不合法,流川做出了拧眉的表情。
他表情淡,能看出来在皱眉,实际上心里已经翻了180度。他算不上多乖的小朋友,从小到大都挺任性,他自己心里有数。可是违法的事他真没做过。
“帮帮忙吧,要入冬了,实在没办法睡公园或者地下通道。遇上麻烦我立刻走,绝不连累你。”
他看看对面放下筷子双手支在腿上向他弯腰行礼的铁男,又看看筷子里还挑着的拉面,终于点了点头。
生平第一次违法行为,为了桌子对面那个男人。但似乎也不是“为了铁男”,更準确的说,是为了他心里的某种被拜托所以産生的责任感。
他看着冷漠,其实他无法对一个与他産生了瓜葛的人真的冷漠,特别是对面那个男人看起来不是个轻易低头的。
从这天起,流川对警笛声和警察敏感了起来,每次遇上都会想起铁男。渐渐的其他时候也会想到跟他借住的男人。他终于体会到苦恼是什麽滋味的。
有时他觉得铁男不如不告诉他真相,他便不会多思虑;转瞬又觉得告诉他没毛病,骗他才不对;继而又想,铁男一开始就该说清楚,那他大约不会留下铁男同住;然后又为铁男开脱,假如一开始说实话,那铁男就没地方住了,所以隐瞒也是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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