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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晴岚闻言,咬紧下唇,眼泪咕噜噜的滚落,只得离座而起,站去一旁,暗自抹着眼泪。
何氏见自己儿子孙女都因一个沈欢挨了骂,心头责怪玲珑青黛教沈欢规矩的同时,也愈发看沈欢不顺眼,放下筷子,重重叹一口气,娇滴滴的说道:
“岚儿还小,爱玩闹的性子,瞧着新来的妹妹长得乖巧,想逗两句罢了。怎知,谦修这义女口齿倒是伶俐,把姐姐说哭了呢。如今也算是伯府里的人了,在家里也就算了,岚儿能让着她,这要出去还这般,关系可久大了。知道的人说是谦修心善收留了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小就是我们县伯府教出来的。”
何氏自然更清楚自己夫君看重什么,果不其然,项肃德拉下脸来,扫了沈欢一眼,对项竹道:“既然领回来了,便要好生管教。别丢县伯府的脸。”
项肃德无主见,对此,项竹素来厌烦,若非如此,母亲也不至于困居乡下别院。
但见项竹侧过身子,顺着项肃德的话,对沈欢叮嘱道:“如今,你是县伯府三爷的义女,以后出去遇上刁难你的,还像方才那般,别随便叫人欺负,丢县伯府的脸。知道了吗?”
沈欢迎上项竹目光的刹那,她脸上绽开一个牡丹般的笑容:“知道了义父!”
见小姑娘笑得开心,项竹的心情跟着也顺畅了不少,隔着一条过道的距离,冲她一挑眉:“快吃饭。”
就知道义父会护着她,沈欢得意的应下,只管自己吃饭,再不理会他人。
何氏趁项肃德不注意瞪了项竹一眼。至于项肃德,微有些发愣,忽觉自家老三,这教育姑娘的方式有点儿怪,可细想来,似乎也挑不出毛病。
项晴岚站在一旁,听闻此话,不由看向沈欢,小小的心间,满是不甘与委屈!
为何同样是爹爹,沈欢便能被护着,而她却要挨骂?明明方才沈欢也欺负了她,为何就只有她一人罚饭?
这一刻,项晴岚的心里,不仅对沈欢的厌恶深了一层,对自己父亲的怨怼也跟着浓了一层。爹平日只在乎弟弟,现如今,在一个乡下丫头面前,也不维护自己,还罚她。
想着,项晴岚的泪水,更多的落下,也只能自己用衣袖擦了。张氏在一旁看着,只能干心疼,却不敢为自己闺女说上一句话。
吃过饭,给项肃德何氏道过别,项竹便领着沈欢回了修竹院。路上,沈欢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前世,吃过饭后,项晴岚还拉了她去逛伯府,然而,这一世,饭后,项晴岚抹着眼泪被张氏领回了钟翠院。
该!
回到修竹院,项竹先哄了沈欢回耳室,将门关好后,命人叫来玲珑青黛。
天色已暗,项竹长身立于书桌旁,点起了灯火。他五官本就棱角分明,昏黄的灯火投射在他的脸上,明暗更显清晰,今夜有风,火星灼灼跳跃,照得项竹的神情愈发阴晴不定。
项竹半晌没有说话,玲珑和青黛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屋里静的可怕,呼吸声隐约可闻,过了片刻,项竹目光落在青黛脸上,伸手指一指地上的垫子,发文道:“今日姑娘的鞋是怎么回事?”
沈欢听到外面项竹的声音,不由走上前去,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俩人闻言身子一震,毕竟只是两个十四岁的姑娘,并没多少胆量,玲珑忙道:“我只伺候姑娘穿衣服,鞋子我不知道,不关我事。”
青黛暗自瞪了玲珑一眼,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怕姑娘着凉,所以……所以……”这理由,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现在什么天气?着凉?”项竹蹙眉反问。
青黛咬紧嘴唇,脸胀得通红,眼圈微红,两只手紧紧交缠在腹前,手指拧的发白。
项竹不愿再多说废话,想着该如何打发这俩丫鬟。倘若送回去……何氏打理着项府,无论她怎么安排,都不会往他院里送什么真正妥当的人。
思量片刻,冷言道:“明日起,你二人在院中做粗使,不必再进房里伺候。出去吧。”
这无疑是降了二人在府的等级,但也没敢分辨什么,好在替伯夫人做完事,她们就能离开这地方。二人咬紧唇,红着眼圈,行礼退了出去。
沈欢在里面听着,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是和前世一样,没有赶走,不然,她怎么坑何氏啊?
项竹坐在桌边,胳膊支着桌子,微微合目,想着这一日的事,不由轻按太阳穴。
沈欢小心的将门打开一个缝儿,小小的身子哧溜钻了出来,脸上闪过一个贼兮兮的笑,蹑手蹑脚的朝项竹背后走去。
在项竹身后站定,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将她萦绕,团团裹住。沈欢偷摸的将小手伸出去,放在了项竹的太阳穴上。
忽然一双手搭过来,项竹惊了一下,本能的回头,但见小姑娘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后,不由失笑,真是爱玩闹的性子:“什么时候出来的?”
“你猜猜!”沈欢一副卖关子的模样,两手扶着他的太阳穴,将他的头扳转回去:“义父,我给你揉揉。”
项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般伺候过,小姑娘细小的指尖按在自己太阳穴上轻轻揉着,力度很小,没有疼痛感,却很舒适。
这一刻,他心中漫上一层温暖,但这样的温暖,对他来说有些陌生、有些奇异……可是,他心里却不排斥,陌生中夹杂着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自项帛出生后,何氏顺势劝父亲送走了薛氏和他娘亲,那一年,他四岁。此后的十六年,也只有年关将近时,他和项书方能去别院小住几日,可是每次去,娘亲说得最多的话,便是对他如何如何愧疚,当年做的如何如何错,埋怨父亲,埋怨她自己……
娘亲心里的苦涩,他不是不懂,只是有些话,听久了便麻木了,而曾经渴望从父亲母亲那里得到的感情,随着内心的麻木,便也不再奢求。
这些年,独自生活在修竹院,除了项书偶尔来找他聊聊,大多数时候,这里除了下人,便只有他。于是乎,寻幽、酌酒、抚琴、莳花、焚香、品茗、听雨、赏雪、侯月都被他占全了。
项竹的思绪越飞越远,沈欢俯身侧过头去,越过他的肩头,望着他的侧脸,含笑轻问:“义父,舒服吗?”
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姑娘口中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脸颊上,项竹不由笑了,睁开眼睛,伸手握住沈欢手腕,绕过身侧,将她拉到近前来:“舒服,按了这么久,手酸不酸?”
沈欢摇头,两条小细胳膊攀上他的脖颈,脚微微一颠,坐上了他的腿面,项竹习惯性的从她后背绕过手臂,将她扶住,沈欢整个身子的重心,落在他的手臂上。
沈欢小脑袋一歪,笑着摇头:“不啊,我没多用力。要是义父觉得舒服,以后我日日给你按。”
项竹笑,屈起食指刮一下她的脸颊:“那倒不必,等我累的时候吧。现在时辰还早,想不想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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