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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打铃让侍女把茶具都送上来。
沙发上,卡列宁神情认真地看着女子的动作,从她柔和的侧脸又到皓白的手腕上,最后再次回到那被灯光映照得朦朦胧胧的鼻梁和眼睛之间,缓慢地徘徊着,细细观摩。
他发现,之前那种陌生感此刻已经被一种柔和替代了。
当心境发生改变之后,当嫉妒之情消散,在认同了妻子的不同之后,卡列宁发现,一切都不是那么接受了。
也许的确是有些陌生,不熟悉,有很多不同,但不管怎么说,只这一刻就足以弥补一切了。
“你一直瞧着我,我怕我会把茶泡坏。”安娜说,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我只是认为自己得为昨晚和今天早晨的事情道歉。”
安娜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没说话,她继续倾听着。这也是第一次,她发现,她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想要听某一个人说话,或者说,她在乎着。
“我想因为你的一些转变使得我觉得无措了,安娜。”卡列宁像是在检讨,又像是陈述,他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在官场上,狡猾和冷酷,人人以为他是一座没有心肝的冰雕时,他又具有最柔软的心肠。
“人在面对未知的事情时总是会有些恐慌,而我,我不习惯让恐慌和无措控制我。我所在的位置,不允许我这样,这不仅是关乎我一个人的事情。”卡列宁沉声说,他冷静的分析自己的一切,显得有些冷冰冰的,但这句话本身掩藏的意思却又让人全无责怪他的想法。
若安娜是任何政客,应该会明白卡列宁的意思,而且,会有默契的不去提起,就此揭过。
但安娜尽管拥有相应的不输给男人的智商,却不打算和普通人一般那么通情达理。
“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会让你无措和恐慌。”
卡列宁的神情僵硬了一下,然后有些责怪的看了安娜一眼,似乎在埋怨他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那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但这是事实不是吗?”安娜微笑,胸腔里的废弃物仿佛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卡列宁轻轻咳嗽一声来缓解他的尴尬。
安娜知道点到为止就好,可她就是忍不住,像是怀着恶作剧的心思一般,她继续慢悠悠地说:“承认吧,亚历克塞·亚历山德罗维奇,你在乎我,我是特别的。”
卡列宁想要说他当然在乎,因为安娜是他的妻子,可他很快想起陶丽的话语,所以他平静地说着,用了跟他十分不相符的直白的话语表达自己的情感。
“是的,安娜,我自然是在乎你的。”
他说完又思考了一番,然后继续说:“为了避免表述不清,我想我必须充分说明上句话的含义。就如同我曾经说过的,我会按照教义爱我的妻子,而我的妻子是你,所以我爱你,我原先一直是这么传达给你的,经由达丽雅·亚历山德罗维纳提醒,我才清楚也许你不喜欢,”卡列宁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应该说是非常不喜欢。”
“我依旧不能完全理解这话的含义,在我看来,我说的话是十分具有逻辑性的,一位丈夫自然应该爱他的妻子,可我也不得不考虑达丽雅·亚历山德罗维纳的建议。经过一番假设和思考,我认为,若我的妻子是别人,也许,我依旧可以十分理性的掌控我的大脑。”
卡列宁在说完那句话后就略微抿起了嘴唇,他看向自己的妻子,而后者一直保持着注视他的神情,直到他停下来才闪烁了一下。
“我的解释你能够接受并且理解吗?”卡列宁伸出手,拉住了安娜的手,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这番话语也许还是那么的隐晦,可安娜知道,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直白了。
在他理智和逻辑的外衣包裹下,她的确是看到了一些全世界的人可能都看不到的东西。
“到现在,若我在逃避就实在是太卑鄙了,亚历克塞·亚历山德罗维奇。”安娜说。
卡列宁轻皱眉头,并不理解安娜的意思。
“你认为我们相爱吗?亚历克塞·亚历山德罗维奇。”
听了安娜的话语,卡列宁看向对方。
安娜抬眼,她从卡列宁拧起的眉头中能够读出他的想法,她心中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因为她违背了自己的理智,任由冲动的感性主导了这一切,以爱不爱作为了两个人交谈的开头。
想想吧,是她,提到了爱。
若是那些曾经认识她的人知道了这一切,该怎么震惊和不屑的发笑啊,也许他们还会说,像她这种没有心肝的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懂得爱?
可话说出去后,安娜看到那双蓝眼睛,那些在她肚子里装着的无数个能够把这话圆过去的借口都沉甸甸的积攒在了胃部,使得她有些发疼,却又不想吐露出来。
“安娜。”卡列宁只是喊了她的名字。
若是在早几天,卡列宁若是听到安娜这么问,只怕会皱眉然后平板地告诉她答案,就像这个问题不值得他思考一样,但是现在,他并不确定了。
有一瞬间,像卡列宁这种男人,也惶恐了起来。
“别担心。”安娜说,然后又笑了一下,只是这笑虽然并不放松,却并未带着什么负担的样子,就像是,那就是属于她的笑容一样。
“我只是,想要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卡列宁问,语气和缓又放松了下来。
安娜望向卡列宁,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像是透着一层水光,却不会显得软弱。
“如果我做不到,我希望自己可以离开。”她静静地说道。
作品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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