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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好自己的弩,检查器械,现在不要上弦,不要上弦!”
“战车队依次前行,护卫队散开些!别挡道!”
几个分队长前后奔忙,大声呼喝着各种命令,即便是有这十几日的训练,时日还是太短,一旦开动起战斗机器,各种大小状况频出,好在这一次战斗是预设战场,总算还能有纠错调整的机会。
匆忙奔行,忙忙碌碌中,众人终于用了小半个时辰赶到距浑河木桥一里多路的地方。
那座古老的木桥遥遥在望,只是敌人的身影也近在眼前,唯一的渡桥就在敌我中间几乎相等的距离处。
厉弦恨恨咬牙,要是能再多上一点时间,哪怕是多上半个时辰,他们大约拼上一把也能夺路而奔,赶在蛮子们之前,上桥过河!
只是,就算抢先上了桥,背对强敌,谁又敢赌这帮蛮子不会追杀上来?被敌人半渡而击,那就当真完蛋大吉,没半点翻盘的机会。抢先过桥的机会,看似近在眼前,其实如同空中楼阁,唯有稳下心来,干这一仗,在蛮子大队到来前的短暂间隙,趁机夺路渡河!
“2式车阵,列!”仲衡一声令下,二十辆大车被众奴仆赶成一列,横面正对蛮敌,驭夫满头大汗地卸下牛颈背上的扣环机关。
“轰轰轰!”连声巨响,车辆被半固定,停驻在地上,驭夫们赶着牛急忙转到车阵之后。
“车队就位,拉开窗板,箭炮弩机上弦!”
随着长声号令,一辆辆大车合拢的车壁上都被打开了几个圆形窗孔,吱吱哑哑的弩机上弦声中,足有手掌大小的巨大箭头,尖端闪着让人惊恐不安的幽蓝光泽,稳稳地瞄准对面。
其中有十辆大车里,每一辆都藏了一具古怪的器械,厉公子称其为“机关箭炮”,长的样子虽然与一般的弩机大不同,但这怪东西的效用,在路上这些日子的训练里,让这二十个有幸得到公子信重任用的下属,惊得魂冒三丈!
这“机关箭炮”确实不是强弩,不在朝廷严命不许私人制备的武械甲具名单之中,但这玩意……比强弩更可怕上百倍!
铁甲凝神听着仲队的号令,嘶声转达命令:“箭炮上弦!”
他对机关器械别有灵窍,人虽粗壮,双手灵巧已极,别人还在摸索如何操作,他已能带着弟子将机关上弦,因而被仲队任命为箭炮队的队长。
大徒弟成子与他一组,操纵这具机关箭炮,从圆窗中望出去,前方尘土扬起半天高,呼喝哭喊之声隐隐入耳,到了这个距离,敌我双方都已能相互看到,几个蛮子探骑呼哨着,飞骑向车队纵马而来。
成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几下都没能扣上机关,细密的汗水从他额头渗出,他的牙齿咯咯地抖着,眼睛一下子红了,呜咽着说:“师父,师,师父,我,我不行,我……”
铁甲眼珠腥红,一把抓过徒弟哆嗦的手,按着他麻利地扣好机关,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漠地哑着嗓子说:“怕有个球用?只能等死。蛮子畜生可不管你怕不怕,想活,就,只能杀了他们,杀干净!”
成子再也忍不住,眼泪鼻涕齐齐流下,哭得一塌糊涂,他用力抹了把脸,用尽力气喊着:“杀胡,杀胡,我要活下去!”
他喊得声嘶力竭,青筋绽起,手下却渐渐不抖了,慢慢恢复到往日的熟练和速度。
师父说的对,蛮子就是畜生!想要活下去,只有干掉他们,有神仙一般的公子爷保佑,大伙都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
大多数没见过阵仗的奴仆都像成子一般又惊又怕,却不得不为了自家的小命拼命努力,有些人虽未见过血,却是生来毫无畏惧,在大战之前亢奋之极。
易小驴奋力一夹腿下的驽马,还有些歪歪扭扭地奔到郑青带领的马队之后,这十几日训练下来,他虽然驭马还不熟,但已勉强可算得上个马上的步兵,尤其他的弩箭,十发九中,除了仲队、张七郎、郑青等寥寥几人,这准头比得上的真没几个。
大敌当前,他只觉得浑身血液似要沸腾起来,连身下的马匹都感受到了他的激亢而躁动不安。
易小驴心中虽然亢奋,头脑却出奇地冷静,他一手按着腰刀,腿上斜摆着自己的手弩,静静等待出击的命令。
“箭车,开箱!女队医护,后勤队准备!”
“1号2号3号箭炮,瞄准敌骑齐射!”
听到仲队的命令,铁甲咬着牙根喃喃嘶声:“杀胡杀胡……”
他瞪圆眼睛凑到那瞄准圈之上,将箭头对准敌骑,用力扣开了机关!
“杀!”
“笃!”一声闷响,那支巨箭瞬时疾射而出,带着凛冽的风声,直击那几个蛮骑,几乎同一时刻,旁边的大车之上,也有两支巨箭呼啸而出。
一声马匹的惨嘶骤然响起,当先的一匹马,胸腹被巨箭洞穿,猛然跌倒,鲜血内脏喷溅一地,庞大的身躯将它身上的骑士正压在身下,连声息都没有了。
另一匹马上的骑士则被巨箭的箭头擦过,惨呼一声,腰腹被几乎平射而过的大箭头割裂出一道巨大的伤口,整个人折腰而坠,眼见不活了。那支箭矢余势不减,又足足飞了三四十丈,一路削过三四个蛮子步卒的身躯,这才力竭坠地,留下一路血肉痕迹。
第三支巨箭则差了点准头,离敌骑足有一丈的身侧擦了过去,斜斜射往蛮子侧后方无人处,无功坠地,惊得那个险险逃生的蛮骑拨马就逃,飞快地绕行逃进了后队步卒之后。
铁甲与成子在车内摒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巨箭的去势,直到此时他们才心头一松,铁甲眼中光彩骤亮,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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