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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精,不自量力,愚蠢又卑微。
楚云牙关还打颤,说话极不利索,她想道谢,但控制不住牙齿,一句话从喉口出来,却堵在牙齿。
“多……”
那人开了口:“我虽不知你是哪宫的宫女,但方才见那些人在欺负你,逆来顺受可不是好习惯。”他声音有些温柔,似乎带了些笑意,可笑意背后,分明是冷意。
楚云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隔着凌乱的湿抬眼看他,还是那张俊美的脸。没什么变化,鼻尖的痣也在同样位置。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面只觉得他有些大胆,并且不知礼数,第二面,却意外觉得,这人还挺好的。
他的话,是教她回击的意思。
她听得明白,但做不到。她无法回击楚丹,毫无资格。
楚云还在哆嗦,嘴唇也打颤,她索性咬紧了下唇,不让它颤抖。唇也是冷的,身上倒回了些暖。
他方才说,以为她是哪宫的宫女。
诚然,她这五公主做得寒酸,衣裳还是旧的,错认成宫女,似乎也无可厚非。
楚云攥着湿透的袖口,指节有些泛白,手指冻得僵硬了,因而使不上太大的力气。这么会儿功夫,嘴唇与牙齿总算是消停了。
她吞咽一声,低声道:“多谢。”
闻盛愣了愣,松开手,又道:“这衣裳便送给你了,倘若你觉得有碍,便自己烧了吧。”
他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正欲再行打量,便听见那领路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闻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快,咱们得快些了。”
闻盛来不及细究,将那抹熟悉之感压下心头,退开一步,朝楚云微微颔道:“告辞。”
楚云这才敢抬头打量他,一身月白的圆领锦袍套在他身上,气质矜贵又显斯文。这外衫倒是不紧要,即便是施舍给了她,也不妨碍他。
大概是太冷了,冷到她思绪都僵住,竟这么愣愣看着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楚云低垂眉目,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的外衫。做工精致,布料上乘,似乎还有幽微的香味,像某种木材的香味。可见他身份不低。
其实上回他的马车也可以瞧出了,他是谁呢?盛京几时有了这么一位俊俏又家世不低的郎君呢?
楚云又愣。
-
月色从附近的宫殿借了身衣裳急匆匆赶回来时,见五公主在一处幽僻的小道上的树下屈膝坐着呆。朝她视线望过去,便见她手中紧紧攥着那个拼命才找到的荷包。
她原本是有些怨怼的话的,怨殿下如此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非要跳进来冷嗖嗖的池子里去。
可眼前一幕让她说不出口。
月色跟在楚云身边已经三四年,对她的习惯和性格摸得七七八八,自然也知道,那个荷包是她母亲的遗物。
五公主生下来时,她母亲已经难产而死,她没见过娘,对于娘的全部印象,都来自于旁人的不怀好意的言辞,以及那为数不多的遗物。
尽管这宫里的所有人都说,五公主的母亲是个狐媚子,妄想上位。五公主也从未反驳过,可月色知道,五公主从不这样认为。
她一直觉得,她的母亲是一个很好的人。
五公主把母亲看得很重。
月色忽然就指责不出来了,生了病可以养好,可东西若是没了,便真是没了。连念想也没了。
她一声轻叹,眼眶有些红。待走近了,才现五公主身上竟披了件衣裳,瞧式样还是男子衣物。
月色心中一凛,蹲下将手中的衣裳盖在那件衣裳之上,小声道:“公主,咱们回清澜殿吧。”
楚云又愣了许久,才呆呆点头。她始终紧紧攥着那荷包,任由月色扶她起来,一步一步好似走在云端。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也不知道是如何躺下的,意识混沌不清,梦境一个连着一个,怎么也理不清楚。
五公主病了,一点也不意外。
月色回来后便做好了五公主生病的准备,五公主身子不算强健,这等折磨之下,怎么可能不病。可御医几次推脱,请也请不来,最后终于请来了一位太医院的学徒,替五公主切了脉,只说是风寒入体,开了一方药,叫拿着去御药房抓,便没了下文。
抓药也不顺利。宫里惯会拜高踩低,即便是大夫如此济世救人的身份,也一样爱拜高踩低,见风使舵。御药房的听闻是五公主,懒懒散散给抓了些,可有一味药却没有。
缺了一味怎么可以?那还有什么治病的功效?月色与人理论,她性子其实泼辣得很,无奈跟了位不争不抢的主子,满腔脾气无处使。
见她如此,那些人只是嗤笑,指了指栖梧宫的方向,道:“姑姑与咱们撒泼有何用?这味药它没了便是没了,前两日林贵妃宫里的静姑姑生了病,那药便都给栖梧宫了。要我说啊,怪只怪五公主运道不好,投胎也投得不好。倘若她投生在林贵妃肚子里,岂是这种待遇?”
这话太过大胆,御药房的另一太监扯了扯说话之人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
“姑姑请回吧,五公主这病再耽搁下去只更重不是?”
月色被堵得哑口无言,一甩衣袖,回了清澜殿。那些人躲懒,一听五公主病了,便更懈怠,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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