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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信了,也等了,可是少爷再没回来。上海开始乱,有当权的点名让她去府上跳舞,她不去,被抓进了监狱,朋友托了很多关系才救她出来。”
“朋友让舞女离开上海,安排她进了一家回欧洲的外国舞团。她本来不想走,可别人告诉她,如果她被抓回去,所有救她出来的人都要受牵连。”
“所以最终……她还是离开了上海,留下的人,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社长张了几次嘴,都没有想出问什么。一片寂静里,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宋维蒲开了口。
“少爷为什么没去接她?”
木子君转头看向他。
河上的浓雾逐渐清晰,她再一次看到了那座桥,和对岸女人的身影。
“他不是不去,他是去不了,”木子君说,“他为了回去找她,和家里闹翻了天。计划偷跑回上海的前一天,北平半夜枪响,战争开始了。”
……
屋子里很久没有人说话。
木子君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宋维蒲与她对视的目光也过于深沉。一片寂静里,远处一位一直在奋疾书的同学猛然敲了一下桌子,大喊道:“妙啊!妙啊!我可以重写剧本了!”
社长推了下眼镜,神色也显出震撼。
“这是你……临时想出来的?”他问,“你是台词翻译组的?你要不然来创作组……”
“不用了,”木子君转回视线,“我就是想起一些家里人的事,忽然有了灵感。具体情节怎么安排……你们定就好。”
她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袋子:“这些书你还要吗?”
社长看了看书,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宋维蒲,硬着头皮说:“要的,还是要的。”
“哦,”木子君把纸袋递给他,“那你记得给他钱。”
社长沉重转身:“给的,给的,花了我25o呢……那我们今天就,可以散会了。大家撤吧!”
问题解决得猝不及防,台下一声轰然,大家总算可以撤退。教室里很快空了,由嘉也识地拖着隋庄离开。
只有宋维蒲一言不地坐在原处,左手撑住头,食指揉着太阳穴。
金红玫,玉手链,旅舍前台,舞女。
他外婆还真是令人惊喜。
木子君显然也有些坐立难安。她想等宋维蒲开口,但对方一直不说话。僵持许久后,她在椅子上转了个9o度,正好面向他。
“我不想直接和我爷爷说她去世了,”她沉不住气,“他年轻的时候去过好几次欧洲打听消息,结果有人说她在船上染病死了,他当时就大受打击。他现在人在病床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要是再是这个结局……”
“她跟着走的是个欧洲舞团,”宋维蒲转过头,“那她为什么会来澳洲?”
“我也不知道啊,”木子君伸出手,把手链上那颗镶嵌着红玫瑰的玉珠转到最上面,“我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把这颗珠子给了长安旅社的老板,老板的孙子又在他爷爷去世以后把珠子和其他遗物捐给了国内一家华侨博物馆。”
“反正中间又隔了好多人,这珠子就回我爷爷手上。他这才知道,金红玫不在欧洲,在澳大利亚,还在墨尔本的唐人街生活过。”
“你们还能联系上长安旅社老板的孙子吗?”
“能联系,可是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家就离开澳洲了,这珠子也只是他爷爷遗物里的一个,什么说明都没有。”
木子君手指捏着那枚镶了红玫瑰的玉珠,沉默半晌,再次鼓起勇气开口。
“宋维蒲,”她说,“你是我认识的人里,唯一见过她的人了。”
“我知道,”宋维蒲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把剩下六颗珠子找回来,”木子君看着他,“我想在我爷爷去世之前,把这串手链完完整整地还给他。”
“我想和他说,金红玫虽然去世了,但是一直记得他。金红玫也像他一样,一直留着他们的定情信物。他们只是错过了,不是不爱了。”
宋维蒲屈起食指,指节一下下地叩着桌面。
“万一……”他说,“真的不爱了呢?她养了我18年,没有和我提起过你爷爷,家里也没有你说的那半串玉手链。你爷爷满欧洲的找她,她从来没回过国。结论……也很明显了。”
他说得句句在理,木子君也哑然。她手指一颗一颗的摸过自己手上的玉珠,“结为夫妻”……
六颗珠子,一句诗,一朵红玫瑰。而竹叶与“恩爱两不疑”,就这样遗失在被定性为“不爱”的岁月里。
好忧伤,木子君想。
她想过河,桥说你过了也白过。
正忧伤着,桥又说话了。
“不过也没关系,”他说,“就算她不爱你爷爷了,我觉得也没关系。”
……啊?
木子君抬起头,看见宋维蒲单手举着由嘉方才留下的话剧大纲,目光迅地扫到末尾。
“木子君,”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想知道这些珠子在哪里,就需要弄清楚我外婆在澳洲都生了什么。这段人生,和爱情没有关系。”
他把剧本放下,目光转向木子君。
“这是她自己的故事,”宋维蒲说,“我那天晚上和你说了,我现在,对这段故事也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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