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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应允,那人推门而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涂了艳色丹蔻的手。那手指修长,指尖圆润艳靡,不同于鹤公子的青葱细白,才是当真属于多年风月中混迹的模样。
“听闻白姑娘终于舍得从鹤公子的温柔塌上爬起来,蔺某人赶紧是来了。”他将话说得调侃,但语调犹如在调/情,一字一词在唇齿间含过了才放,似每一字词都有千千难解的情义。
白茉莉听得耳朵酥酥麻,再看向来人,蕴情脉脉地一双眼眸,直瞧得她心中柔柔地软上一块儿。
那人掩了唇,问一句:“笑什么?”
白茉莉笑靥愈盛,道:“最难消受美人恩。”
那人赞同地微一颔:“蔺某人此次来,的确是有事相求的。”
来人说他是三月掌事的蔺主,引得白茉莉啧啧称奇。
一来是没想到传闻中久不见人的蔺主,容貌如此秾丽惊艳,二来是没想到,蔺主的容貌如此出挑,竟还隐居在幕后,甘愿做个掌事的主。
她翻来覆去地惋惜,蔺主一笑置之,道:“相求可不是白求,有来有往,合作才能长久,是也不是?”
白茉莉有了点兴,问:“你能给我什么?”
蔺主卖个关子,只道:“那就要劳烦白姑娘,随我来了。”
白茉莉费了些腿脚,随蔺主去到另一处房间。但不想正在内里等着的“贵宾”,稀了奇,却是懒秋风。
白茉莉一挑眉,道:“你这是打哪里学来的规矩?你师父不曾教你吗?”
自她为夔光霁平了仇,与他定下三世以报的恩承。所谓江湖客话人,便成为她白家的传话人。向来听说有传话人前来禀事,从不曾听闻有人眼巴巴,求传话人消息的。
懒秋风惨白了一张脸,颤声道:“锁城第九日,我师父就死了。”
白茉莉恍然,道:“是了,夔光霁死,你继任客话人之责。如此算来,恩承已轮至了第二世。那你可要好好教导你的徒弟,莫要学你,罔顾规矩。”
懒秋风哀怨地指责她:“你都不关心,是谁杀了我师父。”
白茉莉问:“你要找我为你师父报仇?”
“这倒不必。”懒秋风识地回绝。他师父夔光霁押上江湖客话人三世的名声,换取大仇得报,他还没有能与她达成交易的权能。
白茉莉不耐烦:“那你废话那么多。”
懒秋风梗一下,妥协地丢给她两本话册子:“近期的江湖大事记,你拿去拿去。”他动作幅度大些,牵动身上的伤处,胸口裹得白纱布又染上了血。
白茉莉随手翻看几页,问:“上面可写了敢取江湖客话人性命的凶手名?”
懒秋风答:“第五章,一百六十九页,第二行。”
白茉莉指腹在“蟹目溅”三字上摩挲一瞬,记了牢。
她收起话册,扫一眼懒秋风的狼狈情形,大慈悲地又问:“你怎么了?”
懒秋风夸张地抹一把莫须有的眼泪,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如何沦落到这般田地,话册的第一页就写明了啊!”
白茉莉说:“写得太长,直接跳过了。”
懒秋风哭诉:“焦家遭逢此劫,与东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过是想小小调查一下缘由,打草惊了蛇,近日里连番受到追杀。若不是蔺主出手相救,我小命不保!”
“查出了什么?”
懒秋风悻悻地说:“没有。”
蔺主说:“解药在东厂都督东门煜手中。”
两人齐齐看向蔺主,蔺主掩唇又笑:“怎么,三月好歹算作江湖最大的消息流通点,如此一点信息,不至于查不出来的。”
懒秋风一伸手,制止了白茉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都别说了,我都懂。是我失职,是我无能,我现在就找个徒弟,把‘客话人’一职传给他,然后冒死去给你偷解药。”
白茉莉笑道:“我是想说,蔺主既然能探听得到这个消息,想必解药一定也寻了回,拿在了手上。”
蔺主眼波流转,谦虚道:“白姑娘高抬在下了。”
白茉莉直接问:“想换什么?”
蔺主便不再客气:“鹤公子的卖身契。”
懒秋风惊诧地看一眼白茉莉,她倒是淡定,道:“我没有。”
蔺主胸口成竹般,断言:“他会给你的。”
是还没给,但那卖身契就藏在妆奁的暗格中,正与她的三请令放在一处,擅取也能拿得出来。但白茉莉追问一个缘由,不由猜测:“三月这是后悔放人了?”
“是,也不是。”蔺主说得含糊。
白茉莉无辜地一摊手:“至少现在没在我手中。”
蔺主掩了唇,眸子里又是那股漫不经心地笑:“相信白姑娘自有办法。”
眼见他说得笃定,白茉莉便是问:“鹤公子是哪里招惹了蔺主?”
蔺主反问:“白姑娘何出此言?”
此前白茉莉翻找到那卖身契,匆忙间一看,但也觉察出其上几条不同寻常的行文限制。
一是写:家有襁褓小儿,无人看顾,故寄存于三月。幼时日得一粒米,夜得一安息,及至孩提,从凭个人造化。后附一个成年人的掌印,想来是替他做主的爹娘留下的。
二是补写:此儿以“鹤”字命名,既入三月,须谨守中规,终身不得出淮扬地界。后附得是一个稚嫩孩童的手印。那手印甚小,整个展开不及白茉莉的食指长,应是当年鹤小公子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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