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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福刚跨出兵部堂门,便被柳容辞拉到一边。
“福公公,请问圣上近日病情如何了?可还安好?”
春福斜着眼看向柳容辞,嘿嘿一笑,道,“圣上有真龙庇佑,自然无事。”
柳容辞唇角微挑,颜色灼人,连连点头称是,从袖口中掏出抓出一袋金瓜子,塞进春福衣襟中,道,“公公说的是,是容辞关心则乱了。”
春福摸了摸胸口上沉甸甸的一袋,笑道,“柳大人挂心圣上情有可原,无妨。圣上安好,不过昨夜倒是确实出了件大事...”
赵元冲只是盯着那盅汤,手指敲击着桌面,良久,声音低沉冰冷,开口道,“她果真...”
柳容辞抿了抿唇,“嗯,按春福所说,应该是这样。皇上看来并不是疑心,而是确信...所以才会让丽妃等人去质问芷歆,刘妃虽未出面,但丽妃与刘妃的关系...怕只有皇帝会觉得她们无任何牵扯了,最终,亏得...亏得芷歆随机应变,以命相抵,不但针刺炭熏服毒等等苦楚都受了,最后用簪刺入心口赌誓殿下身正清白,皇上见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如此决绝,才...殿下不知道,后宫这些小手段,说是可稍加惩戒用到嫔妃身上,不伤要害不损身子,但都是些机巧恶毒的手法,折磨起人来不比大理寺过堂轻松...”
“......”
“云笙杖毙了,是四皇子处置的。”
“...芷歆现在如何了?”
柳容辞摸摸额头,“不知道,太医院还在救治,活不活的了就看她的命了。”
陈叔临听到此处,也不禁忧容满面,长叹出一口气,看了看赵元冲的脸色,缓缓道,“唉,芷歆对殿下也真是...真是有心了。”
赵元冲抬头看向他,陈叔临微微一愣,想到些什么,不自然的转开。
“如果此次芷歆有何不测...”赵元冲声音一顿,手指重重在桌面上敲出铿然之声,“有朝一日,我会要衍庆宫以十倍偿还。”
其实,春福所说的大事,昨夜可不止一件。
廉王妃与廉王世子赵元信突重疾,于昨夜不治双双身亡,廉王因此悲痛难抑,也病倒了。
柳容辞顺口提起,赵元冲直觉哪里不太对,但毕竟与己事瓜葛不深,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晓得是哪里不对劲,只可惜了元信这个聪明伶俐的堂弟,委实叫人心生悲惜。
建昌城中,谢玿侧卧床榻,喝完药抿抿唇,将碗放在一侧案上。
那药极苦极腥,她如饮水一般,蜜饯什么的讲究东西自是没有的,她也从不要求。
手中是一份绘制精细的地图,她看了半晌,问一旁越惜秋,“坪洲何人留守?”
越惜秋面无表情,“越春来。”
谢玿,“你大哥?”
越惜秋,“叫越春来,我没大哥。”
谢玿点点头,须臾,叹道,“坪洲看来守不住了。”
越惜秋想了想,事不关己一般,“噢。”
谢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前几日得到消息,贺奔并未直奔建昌而来,而是舍近求远去了坪洲。谢玿如此说,越惜秋随口应,莫说越景越春来那边的成败,就算是谢怡训最终的胜负,他其实并不在意。他在意的,不过是要谢玿活着。
于是这话题两人也谈不下去了。谢玿收起战图,指使越惜秋去给厨房送碗。
结果越惜秋前脚刚出门,谢玿一掀被子,就溜了。
其实将养多日,她身子已经大好,这天见外面风和日丽,不免总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奈何越惜秋越大夫执着,她打又打不过,这几日竟是连床也不许她下的。
溜达到了建昌府门,却看到一人一骑在门外匆匆停住,正是信使。那信使慌里慌张满头大汗就往里跑,看所穿衣饰,显然是来往京中的。
谢玿心觉不妙,当场将那信使拦下。
差使见是少将军,未及多想,将信递上。
她展开,短短数语,一眼扫过,忽地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脸色青白心死成灰。
她脸上那显而易见的绝望让闻声而来的谢怡训心中一沉,从她痉挛的手指中拿过信来一瞧,一张脸竟也立时血色全无。
越惜秋气势汹汹的追到,刚要破口大骂,一瞧这景象,也生生被吓住。心中惊骇的同时也说不出他两谁的神情更狂乱一些。
难为这种时候,谢怡训还握了握谢玿的手,道,“你身子不好,回去休息,其他...其他莫管。”
谢玿却觉眼前天旋地转,那云,那日,那树梢,全都扭曲起来,无处不狰狞,无处不可怖。她咬着下唇抬目,眼中猖狂与克制此消彼长,逼得泪水汹涌呼啸,映着血光。
越惜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一声“阿玿”唤出,便见那人唇角微动,一口鲜血合泪涌出,摇晃几步,再度不省人事。
及至第二日,越惜秋不过离开床边去端碗药的时间,回来一瞧,谢玿已经不见了。问了正从谢玿房中踱步而出的谢怡训,越惜秋手一颤,摔碗骂道,“真是我祖宗!活祖宗!”
一旁的谢怡训无奈无语之余,长叹道,“我劝不住,她狠了心做的决定,谁也拦不住。”
越惜秋这才抬头认真看了眼谢怡训,现不过一日不见,他两鬓竟有了霜色。
越惜秋犹疑,“伯父,那封信到底...”
谢怡训摇摇头,“她心里恨啊,比我更恨。”
越惜秋抿唇想了想,提脚便走,“我知道我也拦不住,既然拦不住我就跟着她去,我也知道她不想我跟着,但我再不济...再不济总可以给她收个尸。”
这话绝非吉利,谢怡训却未有反应。直到越惜秋走远,他苍凉的目色又现微寒,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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