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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定神,凛冬开始清理韦警官的面容。血污已经被其他人擦拭过了,但凛冬还是亲自擦拭了一遍,给韦警官闭上仅剩的左眼。
阿功的脸青白凹陷,韦警官的脸上却有多道伤痕,即便将渗出来的血擦干净,伤口在褪去血色的脸上还是格外狰狞。凛冬不得不使用大量修容膏,一点一点在伤口上描摹、覆盖。他专注于这些单独的伤口,不敢看韦警官的整张脸,有时视线不得不掠过,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停尸房里有警察,也有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但他还是觉得冷,那不是对气温的反应,而是恐惧、孤独像雪一样压在他肩上。他手有些抖,修复出了差错,只能反复涂抹。
忽然,身后的门又一次打开,有脚步声传来,他不由得直起身,看见韩渠正向他走来。他声音哽咽,“你怎么回来了?面具……”
“我让卢克去准备,放心。”韩渠在他冰冷的手上握了握,“我来陪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凛冬眼眶再一次红起来,用力摇摇头。韩渠回到他身边,他能时刻感知到韩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帮忙了。
注意力回到韦警官脸上,凛冬暗自调整,下手稳下来,一笔一笔让伤口不那么可怖。完成最后一步时,他终于敢端详韦警官,和照片里一样,这是一张平凡的脸,没有多少记忆点。看着看着,忍了许久的泪夺眶而出。凛冬知道,自己能为这位警察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不能让他起死回生,也不能为他恢复完整的容貌。
面前出现一叠纸巾,凛冬抬头,韩渠说:“需要我帮你吗?”
凛冬双手都戴着手套,双目垂泪地望着韩渠。韩渠眸光动了动,下一刻,凑近,替凛冬擦掉了眼泪。
卢克带着临时找来的面具和韦警官的头盔赶到,看见韦警官被修复好的半张脸,哭得站不起来,不断用m国语说着“谢谢”。
韩渠拿起面具和头盔,“我来吧。”
面具是黑色的,应该是一整张,但已经切割成半张,因为仓促,边缘很粗糙。面具和韦警官的脸不太服帖,但也只能这样了,头盔扣上去之后,他仿佛是要去参加一场蒙面舞会。
凛冬的泪已经止住,重新拿起修容用的刷子,细致地在面具周围涂抹,让面具和面部连接的地方稍微不那么生硬。做完这一步,凛冬的任务就彻底完成了。警察们沉默地将韦警官推向告别厅,那里有鲜花和挽联等待着他。
“我们也去。”凛冬对韩渠说。
韩渠却带他去了盥洗室,拿出香皂和干净的毛巾。
温热的水扑在脸上,凛冬捂着脸颊,嚎啕出声,对韦警官的哀悼,对差点失去韩渠的害怕,对死亡本身的畏惧,在这一刻,统统泄了出来。
韩渠不做声,卫士一般站在他身旁,当他哭够了,才递上毛巾。
香皂是柠檬味的,重逢那天,韩渠身上就是柠檬香皂味,凛冬在这浅淡的香味中渐渐平复,擦干净水,眼睛虽然还红着,但恐惧消失了,“我们去送韦警官。”
“好。”
告别厅回荡着肃穆沉重的旋律,卢克和韦警官的家人站在一起,向每一位来送别的人鞠躬感谢。韦警官一定是一位很好的警察,悼念的队伍排了很长,有警察,也有纱雨镇上的普通人。
凛冬和韩渠走到透明棺边,卢克向一位女士低声说了句什么,女士是韦警官的妻子,忍着眼泪对凛冬深深一鞠。凛冬报以同样的礼仪。
告别仪式将持续到夜里,韦警官的遗体会在次日凌晨火化。凛冬和韩渠没有待到那么晚,告别后就离开了。车沿着海岸线奔驰,凛冬故意将车窗全开,海风狂放地灌进来,将他的头吹得乱七八糟。他用一根素色的圈,额全部顺到脑后,草草扎了个团子。
海风迅吹干眼泪,也将脸色吹得比平时苍白。韩渠看他一眼,将窗户升起来。他又将窗户按下去。
“再吹下去,都要面瘫了。”韩渠说。
“不会,我吹过。”凛冬手指划拉了一下,“纱雨镇这周边的海风,我都吹过。”
“骑着摩托吗?像你遇到小白那次?”韩渠问:“在哪?带我去看看。”
“不在这边,有十几公里。”
“指路。”
天气不怎么好的傍晚,车在大海的咆哮中从海岸线的一端驶向另一端,不算远的距离,却好像开了很久,死去的人长眠,活着的人一刻不停地前行。
码头人来人往,无数货物从货轮上卸下来,搬入仓库。小贩叫卖海鲜焖饭,轮流休息的人们或蹲或坐,解决完餐食后如果还有时间,便随地躺一会儿,或者打个牌。
“我饿了。”凛冬告诉韩渠,“但我没带钱。”
m国这边电子支付覆盖率低,大多数时候需要现金,凛冬走得太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韩渠买来两份焖饭,选了最贵的,两人和码头工人一起坐在阶梯上吃。很快,韩渠停下来,看着凛冬吃。凛冬正在狼吞虎咽,管它什么海鲜,一股脑全往嘴里送,跟饿了好几顿似的。
韩渠还没见过吃成这样的凛冬,越看越觉得有趣。凛冬一口气干下大半盒,才现韩渠正在看自己,韩渠那一份没怎么动。
作品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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