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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石数鸟（第1页）

其实魏曼多有些杞人忧天。

“曲沃代翼”事件之后，各大家族纷纷吸取经验教训，在给次子庶子们分封土地的时候，给次子庶子们尽量少地分财产，把主要财产和势力都集中在嫡长子的大宗手中。

小宗即便有野心想取代大宗，也没有那个实力。

像魏驹，他的希望很简单，只求能好好活着。

至于去抢嫡长兄魏铮的未来宗主之位？不存在的。

没那个可能。

他从没做过那样的白日梦。

回答从魏洵开始，之后是魏洵的几个弟弟，再之后是魏洵的四个儿子。

魏洵是嫡长子，未来的魏氏宗主，说法也是光明正大：“大宗乃是正统，众小宗拥护大宗，戮力同心，家族才能昌盛强大，避免被外敌打倒。”

却没有说大宗应该怎么做。

魏洵的几个弟弟们则提出了新观点：“小宗拥护大宗乃是正理。大宗也该关注爱护小宗，子女嫁娶前途，财产分割等各方面予以支持。小宗本就穷困力弱，大宗若不帮扶，难道还要指望外人帮扶不成？”

话里话外，有不少指责魏洵对弟弟们不够关爱、照顾的意思。

魏曼多未置可否，看向下一代的希望魏铮。

魏铮自幼被寄予厚望，小时候在曾祖父——魏献子魏舒的亲自指导下成长，现如今跟随祖父魏曼多学习和处理家族内外、军政事务。虽然才刚过二十岁，已经有青年政治家的锋芒在身。

魏铮眼神明亮，语气不急不缓：“祖父，父亲，众位叔叔，稀政认为，大宗者，该遵循礼义仁智信，上尊国君，下护家族兄弟。小宗者，该拥护大宗，共同致力家族昌盛。兄弟阋于墙，乃是祸乱根本。共同外御其敌，才是正道。”

魏曼多捻须，微微颔。

嫡次子魏镶、嫡三子魏钧，说法与魏铮差不多，只是换了个措辞。

终于轮到了最后言的魏驹。

魏驹深呼吸几次，平复一下心情，心里骂道：“他奶奶的，赌了！”

他本可以效仿魏镶和魏钧，换汤不换药地把魏铮的话重复一遍。

那样一来，不会出什么错。只是，他在祖父和父亲、众位叔父还有三位嫡兄面前，就是个面目模糊不清的庶子。

如何清晰明了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令人眼前一亮，又不会被家族忌讳，认为是个不安分子，被提前消灭？

魏驹脑中灵光一闪，朗声说道：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全场目光齐刷刷看向魏驹。

魏曼多的眼中闪过异彩。

魏洵则更多的是震惊。

这个在马厩长大的庶子，从来没有机会接受学习，哪里学来的这一大通长篇大论？

关键，说得还很有道理！

魏洵的二弟魏澈听了个半懂不懂，内心的一撮火儿蹭蹭上涨。

这个不起眼的庶子，居然撞大运被国君恩宠，有机会上气派辉煌的虒祁宫办婚礼！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

如今还不知死活地在这掉书袋长篇大论，实在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不行，他得杀杀这臭小子的嚣张气焰！一个庶子，听说兄长对他厌恶透顶，欺负就欺负了。

魏澈率先不满地问：“小子，你说了这么一大通，说到底，核心在于格物，格物，又是个什么鬼东西？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魏铮附和道，却语气温和：“四弟不妨说说看？为兄读书不少，也是孤陋寡闻，不曾听过格物。”

魏驹自信地淡淡一笑：“所谓格物，即是推究事物原理。”

众人不明所以。

魏驹又补充道：“为何天圆地方？为何春耕秋收？人与人之间，为何要讲礼义仁智信？

国君为何要让魏氏与弥氏在虒祁宫举办婚礼？

找到问题的答案，这就是格物。”

魏曼多捻须微笑，饶有兴致地问道：“臭小子，你倒是说说，国君为何要让魏氏与弥氏在虒祁宫举办婚礼？”

魏洵皱眉，也说道：“你且好好说说，看你如何格物。”

魏驹躬身行礼后侃侃而谈。

“我们晋国公族势弱而六卿强盛。十二年前，祁氏和羊舌氏被灭，公族势力被进一步削弱。

弥子瑕当时为晋国司马，受韩氏重用，曾为周王室平息王子朝叛乱出力，又为周王修建城池，还曾为平息鲁国、邾国争端出力，名扬天下，受世人尊重爱戴。

虽然不知为何弥子瑕突然离开晋国去为卫国守土，但此人交好于周王室，又与我晋国国君同宗同源，与卫国、鲁国、邾国尽皆交好，实乃长袖善舞之人。

反观我们魏氏，这些年受范氏与中行氏压迫，危机四伏。

国君此时抛出橄榄枝，乃是四两拨千斤、一石数鸟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