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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片孤城万仞山二（第1页）

林宁表面微笑，心里不知道多紧张，跟着项羽的时候楚军战士全都如狼似虎，因为西楚霸王是当之无愧的战魂，古代这种猛将最能激士兵的敢战之心。林宁呢？说到底没有项羽的威望，楚国和秦国在战国七雄的大争之世被山东诸国认为是蛮夷，和东夷、南蛮、北狄、西戎一个待遇，文教不盛，故而秦人、楚人皆尚武成风。林宁颇受楚军将士尊敬，仅此而已，真要是和项羽一样，楚霸王嗷嚎一嗓子楚军就跟打鸡血似的往前冲，想想都不现实。

田丰胸有成竹，林宁大喜道：“田公快快请说。”

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戟指城外连营，今年才四十岁左右的田丰昂然而立，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压力能让他弯腰：“匈奴兵远来疲惫，今夜为了防止劫营，必然严加防备。兵法所谓虚虚实实，丰以为可在夜间令人擂鼓，次匈奴兵必倾巢而出，而我军按兵不动，等匈奴兵回营，则再次擂鼓。如是反复，匈奴兵惊疑不定，我军选在黎明之前出城劫营，可获全功。”

“田公妙计！”这招林宁是知道的，如果对手是曹操之类的对手，他绝不敢班门弄斧，但对付一腔血勇的匈奴人，只要匈奴统帅不是冒顿，就不怕匈奴人看穿此计。

章邯也认可这条计策，并提出被众人忽略的一点：“主公，元皓先生，若我军劫营成功，切记不可轻追。”

林宁若有所思，田丰毕竟没有和匈奴兵打过仗，经验太少：“将军何意？”

章邯在汉朝还不是将军，他也不稀罕大汉皇帝给的封赏，最希望的是辅佐林宁开创新朝，让子孙后代享尽荣华富贵，把以前的耻辱洗刷干净。身为大秦帝国最后的军神，章邯智勇双全，对知识分子很敬重：“元皓先生明鉴，匈奴兵骑射无双，哪怕是匈奴部落的小孩都能骑马射箭。匈奴骑兵就像长在马背上，什么姿势都能把箭射出去，而且箭法通神，故而匈奴人号称控弦之士四十万，雄霸草原。”同时心说，蒙恬将军常年和匈奴人交战，这话就是他对我说的，岂能有假？

田丰恍然，随即笑道：“匈奴铁骑堪称天下强兵，但孝武皇帝遣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纵横草原三千里，至此匈奴不复往日辉煌。将军不必堕己方士气，量那匈奴兵再强，我大汉天兵能打败他一次，就能打败他第二次、第三次。”看来汉朝鼎盛时期的文治武功深刻影响了后世，在这个汉室衰微的时代，田丰仍为自己是大汉子民倍感骄傲。

夜幕沉沉，星空璀璨，林宁亲自带兵在城墙上巡视，匈奴连营静悄悄的，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沉迷梦乡。后世这里属于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市磴口县，呼韩邪单于归汉，次入朝长安，返回漠北便是由鸡鹿塞穿越阴山北上，汉朝不但派兵护送，“又转边谷米鞴前后三万四千斛，给赡其食”。自此，出现了“朔方无复兵之踪六十余年”、“数世不见烟火之警，人民炽盛，牛马布野”的繁荣景象。

清新的空气在肺腑间流转，大自然给了人类太多东西，人类却要在这片古老而绮丽的大地上竟日厮杀，以至于血流成河，尸骨枕藉。林宁抬头望月，如果我不能阻止这一切，这个沧桑多难的民族接下来将在军阀割据大混战中辗转于沟壑，汉朝秩序崩塌之后，迎接野心家的是“建功立业”，迎接老百姓的却是“骨肉分离”。我也有野心，但我绝不和这个时代的军阀一样草菅人命，把人命看的比猪狗还不如，我要建立一个新秩序，在这样的秩序下，我的子孙可以享受富贵，毕竟是我开创的王朝；老百姓安居乐业，政治贵族除了攫取利益，还应该尽到义务；军队始终对外，而不会屠杀本国的同胞。当然，如果这个王朝不可避免地走向没落，我的子孙残暴无德，政治贵族只会压榨草民，军队也开始把屠刀砍向老百姓，好吧，就让一切都毁灭吧，因为这样的王朝不配再存活于世。

咚——咚——咚——

战鼓震天动地，山下的匈奴大营本来只是星星点点的火光，瞬间火把通彻，亮如白昼。五万先锋由匈奴左贤王“乌兰”领兵，乌兰先生很符合匈奴人的长相、性格，信奉“拳头就是真理”、“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三刀”，对阴谋诡计不屑一顾，认为打仗就该堂堂正正，要是汉人不那么狡猾，大匈奴帝国仍然统治着万里大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分为二；南匈奴在汉军的威慑下战战兢兢，北匈奴不断西迁，以避汉军的锋芒，乌兰明白，如果再经受一两次失败，大单于“阿喇”就再兴不起和汉人对抗的雄心，只能一步步向西，寻找一片新的土地繁衍生息。

“备战，备战，汉人要偷袭！”乌兰手持大刀，夜里睡着还穿着三层铠甲，所以出来的时候装束俨然，翻身上马，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

结果等到的只有冷风……

已经十一月份了，别说千里瀚海，就是中原南方，由于没有完全开，人类活动尚不足以影响气候时序，也是冷的要命。乌兰等了老半天，鼓声已经听了，鸡鹿塞火把照耀长空，静寂如一潭死水。他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其他的匈奴兵神经绷紧半天，渐渐放松，指着塞城用匈奴语叽哩哇啦地破口大骂，乌兰心生烦躁，吼道：“狼崽子们住口，汉蛮子在骚扰长生天的勇士，让我们睡不好，现在都给老子回去睡觉，守夜的继续戒备。”

就在匈奴兵即将进入第二轮睡眠，战鼓再次擂响，咚咚咚——

乌兰这次更加烦躁，他害怕汉军劫营，不敢耽搁，抓了刀爬起来冲出大帐，命令全营备战，不出意外，又等来的是冷风。左贤王哇哇大叫，大刀砍到一边的石头上，刀锋划过一名给他牵马的匈奴兵额前一寸，把可怜的马夫吓得浑身僵硬，双腿打颤。泄一通之后，乌兰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下令一半人把耳朵用布堵上去睡觉，一半人持刀戒备。至于他自己，当然回去睡一场好觉，出于被骚扰的愤懑，本来今天赶路太累了，捉到的汉人美女他准备睡一觉再享用，现在他让一个手下去旁边的营帐挑两个汉女送来，不管了，先舒服了再睡，要是汉军再擂鼓不出击，全当给老子助兴了——

匈奴兵骑射无双，但军纪差劲，都是连夜赶路过来的，一半人能睡觉，另一半人却要站岗，暗地里骂乌兰的人不在少数。

城墙上，林宁见此情景，将目光投向田丰，后者泰然自若：“继续擂鼓。”

第三通鼓，站岗的匈奴兵全身绷紧，睡觉的匈奴兵翻个身，嘴里嘟囔……

第四通鼓，站岗的有点无聊，睡觉的继续翻身，嘴里嘟囔……

第五通鼓，站岗的开始捉身上的虱子，睡觉的还是翻身、嘟囔，有的做梦流口水……

第六通鼓，站岗的把兵器放下，对塞城指指点点，睡觉的……

那些站岗的匈奴兵算是总结出来了，汉军每半个时辰擂一次鼓，明摆着不让人睡好觉。林宁有点焦躁了，要是一直有一半匈奴兵不睡觉，出城偷营？除非项羽在这里，不然谁能保证成功？

田丰仰天际，目光深邃，似乎穿越了层层云翳，心想：上天啊上天，保佑大汉吧。

上天听到了田丰的祈祷，乌兰在后半夜尿急，起来放水正好又遇到汉军擂鼓，而站岗的士兵抱怨纷纷，有的眼皮打架，干脆趴在马背上睡着了。乌兰也是气得一阵哆嗦，心说这主意谁出的？太损了，要是睡不好觉，明天怎么攻城？

思索片刻，乌兰的脑子还有些昏沉，便让更多人回去睡觉，只留下一小部分人守夜。林宁没有望远镜，但山上山下就那么点距离，匈奴大营人影减少还是看得出来的，他兴奋得差点叫出来，天助我也！

黎明前的黑暗，也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楚军本部士兵被喊醒，摘掉耳塞，在长官的命令下迅集结，吃了一顿饱饭，用一刻钟时间消化。林宁下令民兵守城，章邯、波才、高顺、许褚率军出城，卢三、统领亲兵营，准备随时支援，令人通知屠申泽的宋宪，伺机待命。

站岗的匈奴兵昏昏欲睡，丝毫不知道噩梦来临。

冬夜漫长，尽管黎明将领，仍是黑幕沉沉，正好掩护了特意穿了一身黑色外衣的楚军下山。

章邯手牵着马，眼前就是匈奴大营，他将铁枪一横，翻身上马。匈奴人行军以毡帐为主，不似汉人军队喜欢修筑营寨，乌兰来的仓促，认为鸡鹿塞只有几千人守卫，不怕偷袭，更没有修建营寨的必要。

“点火、放箭！”

注：查了一些资料，北匈奴的资料在汉末已经少之又少，南匈奴也一样，很多名字都是作者虚构，勿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