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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为首的捕头上前,脸上堆满了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我等也不是有意打扰您书院清静,实在是公务在身,奉命行事。”
“刘捕头,跟我过来。”
江琼不同他拐弯抹角,径自走到院子里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来,小心地抖开。
捕头恭敬的跟上前去,双手从江琼手中接过那封书信,有些困惑的抬头看了看对方,似乎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读便是。”江琼道。
捕头这才将书信捧到面前,低头读信,不过片刻,他便脸色煞白,出了一头的冷汗,当即哆哆嗦嗦拱手,将书信原样奉还:“谢江老指点……方才多有得罪了,知县大人也是听了奸人挑唆,并非有意冒犯,我这便回禀知县!”
说罢,对着不明所以的手下们摇了摇手,一群人便准备灰溜溜的逃走。
“等一下。”岑玉行出声喊住了他们,“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那捕头小鸡般站住,畏畏缩缩的回过身来,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岑,岑小公子……方才,是小的搞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没猜错的话。颜知现在人就在你们县衙里,对吧?”岑玉行面无波澜道。
“我得去把他接回来才行呢。”
岑玉行赶到县衙公堂,一眼看到那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视线便再也移不开了。
他的颜知,他花了那么多年时间才找到的唯一的那么一个知己,不过一个多时辰没有盯紧,怎么就成了这样?
颜知此时已再度没了意识,岑玉行上前蹲下,探了探他的颈动脉,确认了微弱但平稳的搏动。
胡知县见来人非但不跪,甚至连堂上的自己都不看一眼,一声“大胆”还没喊出口,带人过来的捕头已经抢先一步冲到堂上,对着他耳边低声说起了来龙去脉。
话还没听到最后,胡知县脸上便已吓得全无血色。
“岑,岑小公子。”他还从未觉得屁股下的这个位子如此扎得慌,可眼下已是骑虎难下,“臣……下…下官……不,本官……”他哪里还能说出整句话来,单一个自称就换了三四遍,“本本本……本县也是被这堂下刁民……”
他的话顿在了这里,因为他看见岑玉行正将身上外袍脱下,小心盖在了“堂下刁民”血迹斑斑的身躯上。
完了。彻底完了。胡知县半开着口,再没了一句话。
岑玉行一面用外袍将人裹住,一面淡淡开口:“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颜知他这几日没有下过山,而且身边一直有人。我可以作证,书院里的其他人也可以。”
当初他那样故意吓唬颜知,为的就是让他留在山上,和其他人待在一块。这样一来,哪怕将来被人怀疑,但凡派人去书院打听一下,也能排除他的嫌疑。
可他忘记了,这前提是,断案的人得有正常的思维能力。
想到这,仿佛淬了毒似的,刀尖般冰冷的视线便移到了堂上知县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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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知县被盯得打了个哆嗦。他就是再傻,为官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听了这话忙道:“对,对对,颜知并没有犯案的时间,既如此,想必……想必是清白的了……”他眼珠子乱转了几圈,忽然停在了跪在一旁的颜周氏,喊道,“周氏!你无凭无据,诬告亲侄儿,是何居心?”
周氏到底心软,自从见到颜知被用刑后的惨状便被吓破了胆,在旁跪着懵到了现在,如今更未料知县会突然转了态度,慌忙申辩道:“知县大人,民妇丈夫死的蹊跷,除了颜知,再想不到别的可能……而且大人,您方才也……”
“住口!”胡知县急忙将她打断,将手边的状纸卷了丢在堂下,伸手又去够签筒,“刁妇!按我大衡律法,诬告者抵罪反坐!给我拖下去——杖二十!”
周氏大骇,哭着连声告饶。
岑玉行垂眼看了看被摔到堂下的状纸,上前几步拾起,一面读一面道,“周氏亡夫,悲痛心切,难免忙中有失,这状纸里,似乎也没有凭空捏造不实之事,称不上诬告,最多,只能算告而不实吧?”
胡知县只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合太子心意,几乎要急哭出来,差点没说出口一句——[太子殿下,您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岑玉行已再度回到了颜知身边,将人揽入怀中:“念其新寡,情有可原,不追究其告不实之罪。”
“诶。”胡知县如蒙大赦,转向周氏,却又立刻摆出威严嘴脸,“听见了吗,念你新寡,不追究你了。退堂!”
周氏早已看出情况不妙,听到这也是松了口气,嘴里谢了堂上知县,又谢身边的少年,然后起身便准备离开。
“慢着。”
岑玉行这一声不大,语气听上去也没有动怒,可还是让胡知县与周氏二人齐齐黑了脸,“既然人都来齐全了,还有一个官司,不如也顺便断了吧。”
“还有……还有一个?”胡知县扶了扶头顶的乌纱帽,“您指的是……?”
“我猜,你们方才也有提到过吧。”岑玉行道,“就是四年前,颜氏兄弟两家的田产纠纷。”
岑玉行已经是不知第几次在夜里醒来,他穿过漆黑一片的卧房走到颜知的床边,探了探床上人的鼻息。
他将颜知从县衙带回书院,又连夜找了大夫,为他处理伤口,煎药,喂药,可即便被这一番颠簸和折腾,颜知还是一次都未曾转醒。
这些天连日的忧虑,惊惧,本就早已让颜知身心俱疲,而县衙挨的那顿板子,更是直接把他往鬼门关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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