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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一手牵着豆豆,一手握着串儿,我提着行礼走在他身旁,身后是母亲的“啊呀呀”。
魏明问我这次回来呆多久。
我说:“明天就回去。”
魏明撒着娇,“嗯~多呆两天,后天回去吧。”
我笑说:“后天到了你还会说再后天。”
魏明笑没了眼睛,“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呢?”
小时候魏明是最怕我的,可能是因为他能感觉到我真的不偏爱他。魏明从小就鬼机灵,只要母亲在家他就会对我大呼小叫,蛮横无理,我们两个将家里搅得鸡飞狗跳。而母亲一走,徒留我二人在家时,他就乖顺多了,哄着我要给我他的零食吃,可只要母亲回家一开门,他就会哭着跑过去抱怨我欺负他。我们都叫他心眼兜子,一肚子全是心眼儿。
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疼起魏明的,也许是从我上大学那一年开始,也许是在高中时段,总归我与魏明成了家中关系最亲近的两个人,魏明要什么我给他买什么。父亲常说,将来我谁都不认识,只认魏明一个亲戚,我觉得他说的是有一定道理,我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现在想想,魏明是可惜了,他不应该生在这样一个家庭,现在的我时常后悔,曾经一些不恰当的行为毁灭了一颗璀璨的心灵。不过我也是这样被毁灭掉的。我猜,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我不想让魏明走我的老路,所以才会如此疼爱他,我想疼爱的,是曾经孤立无援的自己。
魏明应该比我走的更远,他不能再经受我所经受过的一切,我想拯救的,是曾经遭受苦难而无助的自己。
第5章迷人的游戏
母亲的怨气远过我的想象,从那家正新鸡排店开始,到新世纪市采购完蔬菜,又到回家的出租车上,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母亲的“啊呀呀”从未停止过。
出租车上魏明终于不堪忍受,捂着脑袋抓了抓头,抓狂到:“啊!……你别说了行不?!又没让你养。”
母亲再次瞪圆了眼睛,“你这是跟谁说话?!有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你还真是一点人事儿都不懂咧。”
魏明泄了气,对父母不敬是很严重的问题,这样的家训无形中刻在了我们的骨子里,而我直到今天才意识到,我们家是有这样的家训的,在我意识到之前,它一直藏在开明的面纱之下。
母亲开始批判魏明的不懂事,十分钟以后才又重新转移到了豆豆身上。我从魏明身上接过豆豆,母亲的视线也跟过来,她又现了新的问题,比如说它的白毛,它那不值钱的品种。
她说一只土狗不值这个钱,又问我稀罕这脏狗做什么,竟然还带它去打疫苗,让我去把它给扔了,接着让司机停下车,让我将狗扔在路边。她说的亦假亦真,又问我:你听到没有?不听话我打死你!……我真杀了你你信不?!
我亦忍无可忍,不是因为她批判豆豆,而是她停不下来的唠叨实在太折磨人,我说:“看不顺眼你就别看了,看不顺眼你还总看它做什么?”
母亲似乎被戳到了痛点,但停了没有一分钟,视线又重新转过来,开始了新的批判。
我不明白豆豆犯了什么错,让她们才见了第一面,母亲就将它当做了仇人,现在我明白了,是因为我。
母亲真正讨厌的人是我,所以不管我带什么回来她都会讨厌的,而且我越喜欢的东西她越讨厌,有个词叫爱屋及乌,讨厌也是一样的。我对豆豆太过疼爱,所以她对豆豆开始了无尽的批判。
到家以后,我牵着豆豆回了我的房间,不想见外人,魏明推开门,坐在电脑桌前玩游戏,我趴在床上刷手机,这样的画面在我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出现。
父亲推开门,让魏明去买烟,说亲戚们都到了,魏明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涌现出的烦躁。
见他不动弹,父亲提高了嗓门,“听到没有?!”
我们家的房子很高,这一声叫唤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听到了听到了”,魏明手下不停,拿起手机接过钱出了门。
电脑音响的声音开到了最大,里面游戏的解说咋咋呼呼的叫嚣的我头疼,我走过去,将音量调低,重新趴回床上,感觉世界终于清醒了一点。
豆豆趴在我的双肩包上打盹,比在家老实了很多,偶尔会抬头看看我。
母亲进来翻找东西,我觉得一阵烦躁,似乎总是有人来打扰我的清净。我抬头撇了撇我的衣橱,事实上那不能算是我的衣橱,里面有三分之二的东西不是我的。
母亲将衣服扒了又扒,袖子和裤腿打成了死扣,一坨衣服紧紧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我听见母亲说:“哎,咋没见哎?”
母亲又出了门,卧室门开着,我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站起身将它关上,没过一会母亲又进来,向我吼道:“老是关着这个门干啥?那么见不得人吗?”
我自动关闭了耳朵,果然,她继续说:“家里的亲戚们都来了,也不知道去打个招呼,见了人连叫啥都不知道,真是出了奇,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也不知道怎么长得,原来越不是样子了!”
“这世上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我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她说:“立马从床上给我滚起来!”
我抬起头,看见她正瞪圆了眼睛指着我,怀里抱着一坨衣服,一条裤腿稀稀落落垂在地上,另一条与她怀里的一团衣服紧紧缠绕在一起,地上已经堆满了,这些衣服我见都没见过,看上面的灰尘,应该比这橱柜的年头还要长。不过也没事,有这张床挡着这片狼藉,不会有人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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