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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小的祭品在狂风暴雨中喊叫,她的声音纤细的就像根蚕丝,它是那样的轻薄,却又是那样的锐利,足以刺穿任何一个还残存着些许良知的心脏。
食尸鬼笔直的站着,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身体,他的眼睛望着洞窟的顶端,好像哪儿写着上帝的旨意。
围绕着凯盛国盘坐在毯子的工人也因为低温和饥渴而昏昏欲睡,出乎意料的,凯盛国却在此时醒来了,他被皱纹和淤血挤压着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痛苦:“什么声音?”他问道。
“羔羊在尖叫。”史特莱夫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外面的声音:“再坚持一下,凯盛国先生,”他说:“很快就要结束了。”
***
正如索米特雷所预计的,这是一道足以劈开一座钢铁堡垒的晴天霹雳。
在此之前,除了一些喜好耸人听闻、胡言乱语的小报之外,没人会(前者的心里也未必会)把那些血腥阴冷的威吓和臆测当真——人质劫持事件在六十年代兴起,二十世纪达到顶峰,绑架人质案件数量持续攀升,范围不断扩大,呈现出愈演愈烈的趋势——但除了少数某些极端激进的民族主义分子之外,很少有人质会在这类恐怖行动中受到伤害或者被杀死,劫持者们并不嗜好杀戮,他们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而通常情况下,他们的要求都会得到满足——假如之前的突发事件应急机制和应对行动小组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的话。
ealf,全称为地球动物独立及保护组织,的确,它在联合国公文中被称之为恐怖组织,它的成员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制造过各种经济与人身伤害事故——但没几个人会认为他们真的个个十恶不赦,它甚至有很多同情和支持者,大部分人都会说:“他们不是坏孩子。”虽然有些时候太过激动。
在华人们被迫焚烧珍贵食材的时候,第七区以外的人们正在报纸、媒体和网络上大肆赞扬他们的“温和、善良、慷慨”对他们“富于人道主义精神”的行为表示认可与支持——精神上的,保险公司第一时间拒绝给付相关赔偿——被投保物品的五十六项意外损毁可能中当然不会有“投保者自行损坏(无论什么原因)”这一条。
更多人在ealf的论坛上发言:“他们早该这么做了!”并提出申请,希望参与这个大行动。他们很容易便如愿以偿了——他们为此得意洋洋,兴奋不已。
直到死神准时前来赴约。
不是好莱坞的三流恐怖电影,也不是蛮荒地的老旧纪录片,它近在咫尺,迫在眉睫。
一个不过在这个人世间呼吸了短短十年新鲜空气的小女孩被剥光了衣服,系上绳索(就像对付一只小羊羔似的),被两个男人拉扯着,雪白的小身体悬挂在黑暗里。戴着口罩,蒙着帽兜的刽子手挥动砍刀,刀刃在炙热的灯光吓短促的闪光,鲜血喷上半空,和那些闪闪发亮的雨柱相撞,宝石红色的水珠与透明的水珠四处飞溅,一些打在了镜头和录音孔上然后才是尖锐细嫩的叫喊声,左侧的手臂连着绳子掉在地上,发出极为响亮的啪声,小女孩就像个被损坏的塑胶娃娃那样在空中翻了半个跟斗,她的脸冲着地面,绳索随即再次拉紧,这次被砍掉的是右腿,紧接着右臂也被砍掉了,刽子手的助手提起绳索,剩下的,唯一的肢体被孤零零地展示出来,砍刀继续履行它的职责,这次不太顺利,也许是因为先前的皮肤、肌肉、筋络和骨头令得刀口发钝,或是施刑者的力气不足,更有可能是因为剩下的地方太小,受力不足——他们不得不把她平摊在地上才能完成这项残忍的工作——最后一刻,雨势变得很大,镜头模糊,但每个观众都能勉强看清被雨水冲刷成粉红色的创口,那块光秃秃的躯体仍在抽动——在它被扔进鳗鱼池的时候。
饥饿的鳗鱼瞬间淹没了它。
惨痛与惊慌也随之覆盖了整个新约克市,并向四周飞快地蔓延。
志愿者们曾如潮水一般地涌来,现在则如潮水一般的退去。隐晦的支持者闪电般地消失无踪,旗帜鲜明的同盟军立刻发表声明——站在完全相反的立场,力求彻底切断关系;ealf组织坚决地否认了索米特雷的存在,至少是这个索米特雷,因为它的成员希雷诺斯。索米特雷早在两年多前就已死在了菲尔班斯克州的冷杉原始森林里,为了抗议与阻止当局的砍伐行动,他和一批志同道合者居住在树木上,当地林务局和警察局联手行动,清除了他们的地面供应,往树上打强光,播放高分贝音乐,砍掉所有他们不曾占据的树枝,索米特雷在转移到另一棵树上的时候,因为多日没有进食连带睡眠不足,失手摔在了地上,折断的肋骨刺穿了他的肺,在送到医院前就已经死了。
所以喀迈拉岛上的一切,人、事、物统统与ealf没有关系。包括那场卑劣冷酷的谋杀。
ealf的首脑愤怒地谴责了那些无耻地冒用死者身份与ealf名义的匪徒,称他们为骗子、凶手、小丑。
一个小时里,整个世界在喀迈拉岛前冷漠地转过了身。
***
唯一不能转身的只有焦头烂额的谈判小组与新约克市政府,两艘捕鲸船在飓风暴雨中起航,驶向指定地点,船主的损失由市政府与保险公司共同承担。
谈判小组继续谈判,他们必须稳定住恐怖分子的情绪,弄明白他们的思想,拿住他们的软肋——小女孩的死亡已给谈判专家们覆盖上一层失败的灰色面纱,如果在行动之前,又有第二个人质死亡的话,他们的前途会像此时的天空一样黯淡无光。
行动,是的,行动,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和规定,在这类劫持事件中,只要劫持者开始杀死人质,当局就可以准备以武力解决此次事件。
冲入飓风的捕鲸船上,除了船员,还有swat和hrsf,以及机构的人,他们在距离喀迈拉岛最近的地方下船,靠着单人水下推进器潜入指定位置。
主攻的是swat,hrsf辅助,这个安排让有着姜黄色眼睛的混血男人略感安慰,问题是每三个特种作战人员后面都跟着一个机构成员,在swat,hrsf队员挑剔的眼睛里,他们是些迟钝、愚蠢、反应迟缓的外行人,是讨人厌的累赘和障碍,但上头有命令,他们必须被随身携带。
值得庆幸的是,迄今为止,他们还没弄出什么乱子——他的意思是,还没弄出影响到行动的乱子。
希望这种好情形能够坚持到行动结束,swat的负责人默默地吻了吻交叉的手指,上帝保佑,那儿还有孩子、女人和老人。
将近11月,海水已经很冷,队员们从海里爬出来的时候,感觉尤为强烈,那份寒意就像身上的潜水衣那样紧紧地包裹着每个人的身体,雨水不断地冲刷着他们,试图带走每一丝热量。
因为是养鳗岛的关系,喀迈拉早已失去了海岛的原始面貌,它的周围被修建得非常平整,没有树木,没有礁石,只有平坦的,一望无余的棕褐色滩涂,滩涂上只看得到还不足手掌高的碧绿海菜(现在它们已经被海浪或是狂风卷走了),只有岛屿中央还有些矮小的植被,它们被作为篱笆和挡风墙环绕着养鳗工人的菜地。
雨水根本不能在用大小来形容了,潜入喀迈拉的人类根本就是被浸泡在暴雨中,即便隔着潜水服,特种队员们仍能清晰地感觉到飓风裹挟着雨水打在身上造成的疼痛;除此之外,无处不在的风还会堵住他们的口鼻,抢夺他们的武器,剧烈地摇晃他们的身体,就像一个顽劣的无形儿童拨弄着他的玩具兵,而混沌的地面陡然间伸出了无数双细小灵敏的触手,企图把每个不够谨慎的家伙直接拖进咸涩黑暗的地狱里。
他们所能看见的,也只有那么两三尺距离,无论前后左右上下,都是如此,灰白色的雨幕就像墙壁那样围绕在他们身边。
swat的负责人低下头,把手臂藏到胸膛下面。打开了固定在手臂上的定位仪,小岛的平面立刻在平滑的屏幕上显示了出来,房屋里有着代表着生物的红点,岛屿的周围也有,但房屋外面没有,没有警卫。
令他觉得奇怪的是,显示屏上的红点正在不断增加,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座岛屿。
它们是从他们身后来的,它们把他们包围了。
单调的雨声中突然插进了喘息声,咻咻咻,带着热气。
毛骨悚然。
下一个瞬间swat的负责人快速轻巧地转过身,动作之快会让人以为他原本就是面朝海岸站着的。
一条湿透了的大白熊犬,皮毛紧贴着壮硕的身体,牙齿咬得咯咯响,乌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swat的负责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没人会相信一条狗的眼睛里能包含得了如此之深的恶意。
它近乎于歇斯底里地吠叫着扑上来的时候,姜黄色眼睛的混血男人一点儿也不吃惊。
“行动!”
他冲着通讯器喊道,同时将带有锯齿的匕首插入了大狗的眼睛。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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