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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厉扫视张淮两眼,面上神情不变,道:“阁下说笑了,当日搭救只是路见不平,萧某一介粗人,如今也正寻生计,阁下要谋前程,还是另寻高就吧。”
转步就要离去时,身后忽传来张淮笃定的声音:“恩公此行,是为通州吧?”
萧厉身上杀意陡然凛冽,张淮见状,还欲再说什么,却只觉喉间骤然一紧,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被掐着咽喉带进边上的暗巷。
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无人注意到这突来的变故。
“谁派你来的?”萧厉锁着张淮喉关的那只手,肘臂肌肉因用力而微微鼓起,斗笠下眼神冷冽。
张淮用力扳着萧厉的手,脸颈已涨得通红,艰难道:“无人指派我,我意欲追随恩公,这才一路打听恩公的消息寻来……”
萧厉明显不信他这套说辞,有力的长指收拢,张淮喉窒意更胜,眼中都已有些翻白。
萧厉冷声质问:“你怎知我在此处?”
张淮断断续续艰难出声:“恩公杀……杀了官兵,锦州必……必定会派……派兵追查,我打听着官兵遇……遇袭地,一路找……找过来的……”
这个说法的确能解释他为何能找到这里来,萧厉在张淮双眼都窒息而有些充血时,松开了扼在他喉间的手。
张淮捂着脖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喘息着继续解释:“官兵们最后一次遇袭是在昨日,距锦州城不远,我料想恩公若要进城打探些消息,必然得来这集市,才在此说书算命,以图再遇恩公……”
萧厉打断他:“你不是要去坪州?为何又突然改主意?”
张淮忍着颈上火辣辣的灼痛,望着萧厉粲然笑开:“恩公忘了,小生可是会算命的,那日被恩公救下后,恩公指路让小生去坪州,小生给自己卜了一卦,去坪州是出平卦,跟着恩公,却是半吉半凶。”
他眼中燃起异样的光芒:“小生一路颠沛,寻求明主,自是不甘做那庸碌之辈,坪州或许是个好去处,但菡阳公主手底下,早已贤士如云,小生此去,只怕难有出头之日。故小生想赌一把,跟着恩公,看那卦象中的半吉半凶从而何来。”
萧厉神色平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张淮眼中光彩更甚,道:“裴颂驱赶大量流民往锦州,他囤于莫州的军队似又有调动,小生料想,他必是把同旧梁与陈国盟军的交战地定在了锦州。恩公只身来此,先前又已杀过诸多锦州官兵,显然不是为了投靠裴颂。”
他望着萧厉,继续娓娓道出自己的推测:“驻守此地的骁将韩祁,乃裴颂左膀右臂,但恩公即便杀了他,也号令不了囤于此的数万雄兵,裴颂只需一声令下,就能另派虎将前来接管。故小生猜想,恩公从一开始,目的就不是锦州,而是毗邻锦州的通州。”
萧厉道:“这两者之间,并无联系。”
张淮却笑了笑,道:“隶属于通州的十七个县邑,在梁帝当政时,就不服朝廷定下通城为主州城,各行其事。裴颂乱主之后,通城又
最先做那墙头草倒戈,后叫菡阳公主摆上一道,引得裴颂出兵征讨。旁的县邑,都瞧不上通城这行径,他们中有山匪占县为王的,也有百姓揭竿起义的,各方势力鱼龙混杂。裴颂为了能安心应对旧梁和陈国北上的盟军,如今正在竭力拉拢这些县邑归顺。锦州死了守将,影响不了锦州的大局,却能阻断裴颂拉拢通州诸县的势头。而通州这盘散沙,一旦能被聚拢,便是从大梁腹地上生出的一根尖刺,恩公若有杀锦州名将的声名在身,不愁在通州站不住脚。()”
萧厉指节搭在胳膊肘处,抱臂的姿势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藏在袖中的匕首的轮廓,他冷淡道:“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张淮嘴角笑意更深了些,说:“但小生觉着,仅凭这些猜测,应已够了。”
萧厉撩起眼皮:“你把我想得太能耐了,我没杀姓韩的那本事。”
他转步朝巷外走去,张淮见状,忙跟了上去,道:“恩公对小生有所顾忌是情理之中,但小生的确是一心追随恩公,愿为恩公肝脑涂地……”
怎料走在前方的萧厉突然顿步,张淮若非及时刹住脚下,几乎要撞他后背上去。
萧厉微侧过头,眸光凛冽漠然,从鼻梁到下颌的轮廓走势锋利,开口道:“便是我去了通州,你都不知我接下来有何打算,就敢出言追随?”
张淮察觉萧厉话中已有接纳自己之意,情绪激动道:“小生自是有想过的,恩公性傲,有不屈于人之姿。小生先前问坪州境况,恩公又无恶语,小生料想,恩公对旧梁应并无厌恶之心,只是不甘做个庸人,这才想另闯出一番天地。恩公若占据了通州,再于陈、梁盟军北上时投诚,自会被菡阳公主奉为重臣,小生跟着恩公替旧梁做事,此后也不算籍籍无名之辈。”
他话锋一转,盯着萧厉道:“便是恩公不愿另奉他主,有争雄之心,小生也甘随恩公博上一博。”
萧厉面上看不出情绪:“我观你口舌了得,思辨过人,有此才干,去何处都能闯出一番名堂来,你若忧心去了坪州,不得门路委以重用,我可替你写引荐信一封。”
张淮听了这话,却是笑开:“小生先前还寻思,以恩公这般本事,竟未在坪州效力,惧那边为贤是举的诸多美谈有虚,如今看来,恩公在坪州,应也是号叫得出名字的人物。恩公好意,小生心领了,虽与恩公素味平生,但今日一番言谈下来,小生也知恩公心中自有山河气,还请恩公准许小生跟随左右。”
说罢已是朝着萧厉再次一揖。
萧厉望着张淮皱了皱眉,欲再说些什么,忽闻得一阵鸟鸣声,抬首便见几只白羽雀从天际飞过。
他眉峰微敛,收回视线对张淮道:“你出城往西走,到一个叫马家村的地方等我,我处理些私事后找你。”
张淮望着萧厉走出暗巷的高大背影,下意识抬头也看向了空中,去追寻那几只白羽雀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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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光灼热,一只燕翎箭正中烈日下的箭靶,箭尾颤动,惊得树上的雀鸟振翅飞离。
()铜雀捧了帕子递给温瑜拭汗,含笑道:“奴婢今日才知,公主竟还精晓射艺。”
温瑜将手上特制的桑木弓交给铜雀,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从前父皇母后纵着我蹭了皇兄不少课,君子六艺中的射艺也略有涉及,只不精便是了。”
军用的弓箭,少有学子能拉开,故而书院的武夫子教习射艺时,学生们多用削减了臂力的教习弓,家境殷实些的,则另制一柄契合自己臂力的弓,能最大程度避免受伤,也能更好地掌控发力技巧。
温瑜这柄弓,便是近日才让军中匠人制好的。
铜雀见温瑜擦完汗,又递上一盏用井水镇凉的梅子水,道:“公主日夜为政务所操劳,长此以往,必然伤身的,得闲温习一番射艺,也可借此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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