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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哪怕火星溅到她印花的衣服上、燃烧起来,也毫无知觉。
“阿嬷!”林尔善撕心裂肺地惊叫一声,刷地落下两行热泪。
他不顾一切地朝阿嬷跑去,疯狂地拍打着她身上的火苗:“阿嬷快醒醒啊!着火了!”
“小善!”齐与晖立刻跟过来帮忙,可是阿嬷四肢僵硬、双眼紧闭,毫无苏醒的迹象。
室内温度越来越高,两个男孩却无计可施。
“不能这样下去了!”齐与晖转身往外跑,“我去搬救兵!”
而他刚跑到门边,还没出屋,火场中轰然一声巨响。
厨房里的燃气罐爆炸了。
……
“右下肢三度烧伤,转到我们科吧。”今天林尔善负责会诊,上午查完房,接到急诊科的会诊电话,立刻赶过去看病号,“今天赵主任手术不多,应该能做上。”
急诊科医生杨光点点头:“好,那你们多费心了。”
“应该的。”
一切安排停当,林尔善正准备离开,忽然有人叫他:“林大夫?林尔善?”
声音比较陌生,林尔善反应了一秒,才转头看去。
“真的是你!”叫他的是个男护士,一脸惊喜地走过来,“我是程阳啊,咱俩高中一个班的!”
林尔善还是没想起来。
说来惭愧,他高中一心学习,班里同学都没认全,对程阳可以说是毫无印象。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点了点头:“是你啊。”
“嗯嗯!”程阳挺激动的,低头仔细瞧着林尔善的胸牌,“竟然在这里遇见,实在是太巧了!没想到你去学医了,现在成了烧伤科医生!”
林尔善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你也在这工作吗?”
“嗯!”程阳挺直腰板,指指自己的胸牌,“急诊科护士!”
“好厉害!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啊……”程阳表情变得一言难尽,“急诊科,男护士,你就品吧,一品一个不吱声!”
同为医务人员,林尔善秒懂了他话中深意,共情道:“很累吧?”
“牛马累了能休息,我们连牛马都不如!”程阳拖着哭腔抱怨,“一个人管十几张床,是人干的活吗这!”
林尔善不知如何安慰,因为他自己也管十几张床,只能拍拍他的肩:“辛苦了。”
“今天那个7床割腕自杀,我还得给他做心理疏导,我容易吗我!”
林尔善一惊:“自杀?”
“对啊,就是之前化工厂火灾的那个,幸存者。”
“是他!”林尔善忙问,“他现在怎么样?”
“在医院里自杀,还选了割腕这种笨办法,当然是没成功。但是人看着挺抑郁的,像是不想活了。”程阳叹气,“愁死我了!”
割腕,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桥段,因此被人误解为自杀的有效手段。然而,如果这种手段真的有效,又怎么会活跃在大众视野里呢?
事实上,割腕只能损伤到人体的浅静脉,失血速度比医院抽血化验还慢,比起结束生命,更适合以“自杀”作为要挟手段、达成某种目的,对内比较安全,对外比较唬人。
但是对于医学知识匮乏的人来说,这么做了,便是真的想寻死!
“7床是吧?我去看看!”
急诊科病房内,伤者躺在床上,身上大面积地绑着绷带,林尔善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瞥了眼床头牌,患者名叫董少刚,47岁,烧伤的同时伴有应激障碍和自杀行为,因此被密切观察着。
“董老师。”林尔善轻手轻脚地走到他床边,瞧见他手腕上的绷带,抿了抿唇,缓缓道,“我是烧伤科的林医生,之前来看过你,你还记得我吗?”
董少刚只是瞥他一眼,便移开视线,绷带缝隙里的眼神空洞而沧桑,看不到一丝生的渴望。
“为什么要这样?”林尔善见状,焦急地攥紧双拳,“不是说好了,要好好活下去吗?”
在他身后,程阳小声提醒:“今天来了一帮人,气势汹汹的,可能是工厂的人找他索赔。他就是个农村来打工的,没什么积蓄,可能一时想不开,就……”
林尔善点头表示理解,转向董少刚,放缓声线:“董老师,请不要太悲观。工厂起火是一场意外,或许他们存在消防不过关的情况,这样就不完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不需要承担全部费用的。”
董少刚目如死灰,一动不动。
他的话没起作用,林尔善换一个角度劝说他:“而且,你也要为孩子着想啊。哪怕是为了儿子,也不该这么冲动吧?”
听到这句话,董少刚肩膀剧烈地一耸,接着双眼紧闭,眼角渗出一丝晶莹。
反应这么大,看来儿子对他来说很重要。
林尔善正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忽然被程阳扯住衣角。
程阳拉着他来到病房外,小声说:“他一直就这样,跟他说什么都不听,油盐不进,一提他孩子就哭。我猜,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背了一屁股债,亏欠儿子吧!”
林尔善眉头紧锁。
“挺心酸的,累死累活半辈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看林尔善始终耿耿于怀,程阳开解道,“林医生,这种事咱也没办法,我们只在职责范围内竭尽所能、无愧于心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人各有命,咱们没法干预别人的因果。”
林尔善缓缓点了点头,无奈苦笑:“你说得对。如果他缺乏某种营养,我们可以给他补上。但他的病根在于缺钱,这就不属于医学范畴了。咱们只能先密切观察,安定什么的都备着,别再出了不良事件,必要的时候精神科会诊吧。辛苦了,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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