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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初望着她,眼中蒙上一层惑色。
他判断不出她这话是不是认真的。若不是,他只能说她的戏未免太真;若是,他倒很感念她在如此恨他的时候仍能宽待他的家人。
席初沉息,轻道:“谢陛下。”
“谢什么。”虞谣撇一撇嘴,翻身将他抱住。
她没什么底气看他,便将侧颊置于他的胸口,目光只看着被面,低语呢喃:“你别这样客气。”
他一时不言,她顿了顿,续说:“后宫里其他人都没有你礼数多。席初,你这样我……我……”她咬了下嘴唇,声音更低了些,“我很心疼。”
这话是真的。
眼下换了芯子的她原对他没有太多感情,可一场场的梦境却在撕扯着她。在那些梦里,她和他相处得宜,他会无所顾忌地喊她“阿谣”,有时还会拿一些小恶作剧来捉弄她。
但睁开眼,她所面对的他却是这样拘谨。若这份拘谨只是因为宫规也还罢了,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的百般折磨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
这样的对比让她心疼得无以复加。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虞谣就觉得自己完蛋了。
——网上有句话说得好,女人一旦开始心疼一个男人,她就完蛋了。
席初轻轻一栗,心底生出几许古怪的情绪。
他没想到,在那么多事情之后她竟还能跟他说出“心疼”这两个字。
她是当他会信,还是觉得他会轻而易举地被打动?
他于是笑了笑,应了声“好”,理智间暗自讥讽她的戏不免太假,心下却禁不住地反复回思起了她方才的四个字,一遍又一遍的,仿佛着了魔。
待得她在身边睡去,他侧看着她的睡容,方知他原来真的会轻而易举地被打动。
他分得清虚实,可他对这一切已祈盼太久。从那一剑刺向元君开始,他所期待的就只有她能念及旧情。
可是希望一次次地破灭,破灭了那么多次。他等不来她的信任,也等不来她的怜悯,数年的旧情都被她抛在脑后,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给他的已只有痛苦。
三年下来,他已受过不少重刑,可最狠的刑罚也不如她在他面前笑看他苦熬更让他觉得刺心。
而现在她说,她很心疼。
席初只觉心底的一缕情绪被激出来,惹得他心跳加,引来一股冲动,一种决绝。
他忽而明白了究竟什么叫饮鸩止渴。
鸩毒乃剧毒,饮之必死。但渴得厉害了,便顾不上那么多。
他滞了滞,心底倏然一片清明。
他已活成了这个样子,又何惧饮鸩止渴?
他这般想着,轻屏呼吸,一寸寸向她靠近。离得够近的时候,他嗅到了她身上的清浅花香,卷翘的羽睫也变得清楚。他恍然想起在很小的时候,他觉得她睫毛好看,在她午睡的时候总会忍不住伸手去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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