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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瑱攥紧了拄拐,然而身后六个世家无人开腔反对,或许一半是不愿与吴攸作对,一半是不把高琪放在眼里。何姜两家没准还会在暗地里感谢宋家的造反,才能覆灭后空出肥差来给他们。
谢漆没想太多,只是凝视着那对一月历经千帆的主仆,高琪依然气质怯懦,罗海依然冷峻似木头,两人并立,面刺罪字,是绝对依赖濡沫的姿态。
不知为何,远远看着还有生息的他们,近处看着左眼左手健全的方贝贝,谢漆眼眶微热。
那些前世消失、枯萎的事物,现在不灭不散地围绕着他。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谢漆低头继续前行,看着柳色绣棠花的宫装,抵触之心减弱了些。
跨过一道横亘死生的门槛,耳边有悠远钟声,鞋尖忽然踩到了一片鲜红的枯萎花瓣,他心潮正起伏,抬头一看,心跳险些停了。
这什么地方?
谢漆看到前方两侧的右边是一种从未看过的高大银树,千万如血的花疯开又疯枯,纷纷扬扬地飘落,左边则是一株依依柳树,树下有个朱雀乌衣的背影,怀中似乎抱着一个红衣人。
周遭所有人都不见了,谢漆一个人驻足,惊得发不出声音,慌手去摸索藏在宫装下的剑。
树下的人听到声音回头来,碧色的眼睛愣愣地望过来。
谢漆抖着手抽不出剑,虚弱地佯装镇定:“阁下难道是鬼?”
他内心一阵疯狂开解自己,都是重生而来的人了,鬼、鬼有什么好怕的?
“不,我是寺里的国师,你好啊。”国师朝他笑,“我叫阿然,谢漆,你不用怕我。”
“国师?”谢漆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更觉邪门,尤其是看到国师怀里的红衣轮廓不是人,而是一堆鲜红的枯花缝合堆积的假人,愈发战战兢兢了。
那国师双手一拢,一阵狂风吹来,怀里的花瓣被全部吹散,银树上的千枯花也鲜红地涌了整个庭院,迷得谢漆睁不开眼睛。
“这花叫千枯花,是赐福之花。”国师的声音在狂风里传来,“谢漆,这一生你不用怕……”
国师似乎还说了什么,但风太大了,谢漆着实听不清,脚下一趔趄,随之被人搀扶住了。
方贝贝小小的笑声传入耳中:“哈哈踩到裙子了吗?”
谢漆神智一凛,猛然睁开眼,只见自己站在护国寺的列英殿外面,左边的方贝贝诶嘿偷笑,右边的罗海木着刺字的脸扶住他,眼睛里的问号如有实质。
谢漆压着如雷心跳,细细地急喘起来:“没事……我们在这多久了?”
“大半时辰了。”方贝贝好奇地瞅着紧闭的列英殿,“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九殿下身上还有伤,跪着对腿不好的。”
谢漆脊背冒了一层冷汗,内心不住念叨着,真他娘见鬼了……
好似心有灵犀,就在此时,列英殿里吼出了一声几欲要掀翻屋顶的咆哮:“我不信我真的见鬼了!”
所有人全部悚然一惊,列英殿的大门骤然被打开,开的是高沅的舅舅梁奇烽:“三皇子突发恶疾意欲行凶,来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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