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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他还听见吴攸谈及自己:“他昨夜死皮赖脸索要高瑱的影奴,我将此事传达时,那高瑱得知降封为太子都没有那么暴怒过,光凭此事,往后想与高瑱周旋都不易了。就因为那蠢货见色起意,真是舍本逐末!”
谢漆:“……”
这“色”怎么可能会是我自己?
吴攸一气不带喘,不带一个脏字地将高骊从头到尾骂了一通,最后心腹甚至插不上话,讪讪地岔开了话题:“饶是如此,木已成舟,践祚大典还是宜快不宜慢。”
吴攸骂完了,叹气了:“仪仗之前便悄悄预备着,下月九月九便可执行。阻碍变革的四家,一步一步来,只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储君设想的蓝图成真。”
他口中的储君是死于韩宋云狄门之夜的嫡长子高盛,只要提到这位竹马知音,便没有不凝噎的。
谢漆甚至觉得他才像个小寡妇,哦不,是寡夫。
旁边的心腹劝慰几句,沉声地表示追随:“路漫漫其修远兮,开仁与代闺台众寒门向世子与盛储君致敬,感谢您为后世太平呕心沥血的付出,我等愿为世子马前卒,酣战无尽夜。”
谢漆在听到心腹的自称时指尖一抽,开仁,那必定是代闺台的许开仁,那位议论晋国兵制,抨击霜刃阁,力透纸背地写“男儿何不带吴钩”的文人。
前世高瑱还是太子时便命令过谢漆去刺杀他,他故意失手了,后来他到了高沅手上,高沅也憎恶许开仁,命令方贝贝去解决他。
然而许开仁那时历经刺杀,吴攸早已派出影卫部署在他身边,方贝贝彼时左眼左臂废,根本完不成这个任务。他走之时,谢漆拖着腿去见了他最后一面,之后,他再也没看到方贝贝了。
吴攸短暂伤悲,语气很快恢复平静:“这条路很长,且看高骊登基后,能不能先拔掉一个何家。”
谢漆竖起耳朵,急切地想知道他们怎么笃定高骊会杀何家,但吴攸并没有深谈,谈到了践祚大典的种种安排,还有世家错综复杂的动向,不止高骊的事情需要他料理,世家背后的烂摊子也需要他去周旋,高沅背后的梁家似乎是经营着一种暴利之物,近来有些过火,残局还得吴家去兜,这都让吴攸头疼不已。
他在这亭里和许开仁足足商谈了一个时辰,大半是政事,小半私事,绝大部分琐碎杂乱,全靠脑子一一捋清,谈到最后到尾声,吴攸忽然站起来快步出亭子,干净利落地一跃跳进了深夜的池子里。
这一发疯举动马上引起所有人的惊惶,谢漆藏在亭子上目睹,理智告诉自己此时正是最好的撤退时机,打探到的情报已然不少,想窥探的故人情报来日方长,是时候走了。
可他忍不住看着侍卫和许开仁去救吴攸,看未来的大权臣湿漉漉地被捞上来,呛完水,擦过脸,又是无济于事的风淡云轻:“无事,我想凉快一些而已。”
众人拥护着他回屋里去驱寒,吴攸不让搀扶,就这样拖着滴水的沉重脚步,前呼后应又寥落孤单地远去。
谢漆怔忡地目送着,心情意外的与目送甲一有些相似,都看到了一条孤独凄清的证道之路。
人走完,他看了看涟漪因风的池子,隔空用手抚过风,转身离去。
这个夜晚,遂在清风与水皱的涟漪里落下帷幕。
八月十日,一大早高骊就睁开了眼睛,往常这时是提了枪出去嘿咻嘿咻地晨练一番,今天高骊弃了枪,脚步轻快地跑去回廊尽头的小阁间。
昨天谢漆就安置在这儿!
高骊在门外停住,轻轻敲敲门:“谢漆漆,醒了吗?”
敲了几遍门里都没声音,正当高骊抓心挠肝地想推门进去时,脚步声在背后响起,伴着温润如玉的声音:“殿下怎么在这里?”
高骊忙回头,看到背着箱子的谢漆歪着头瞅他,鬓边出了汗,一小缕碎发黏在左脸,发梢正勾在那颗朱砂痣上。
“我……来叫你吃早饭去。”高骊大清早就受到美颜盛世的冲击,耳朵噌地发红了,“你、你刚从外面回来?”
谢漆笑了笑:“是。”
他颠了颠背后的箱子,昨夜回来小憩到天亮,他便背着箱子出去敲长洛城中最好的铸剑大师的门,斥资一百五十两,定好了中秋节的礼物。
他又从怀里掏出油纸裹得严实的早点递给他:“回来路上看到一家新开张的早点铺子,香味扑鼻,勾得人馋虫大作,便想带一份给殿下。”
高骊受宠若惊地接过了,激动得心想不吃了,这可是谢漆送的第一份礼物,这不得压箱底藏好,以后再裱起来当个传家宝……
谢漆不知他的内心戏,跃过他开门而入:“殿下趁热吃哦。”
高骊亦步亦趋地跟着踏进去了:“你呢?吃过了吗?饿肚子会长不高的哦。”
谢漆脚步一顿,放下箱子摸了一把发顶,瞄一眼高骊的发冠,一手揉揉后颈一手向高骊伸去:“那我再多吃一块。”
高骊瞬间笑了,握住他的手拉到桌边坐下,小心拆开早点的油纸,和谢漆有说有笑地瓜分完了。
“往常这个时刻,殿下都做些什么呢?”
“耍耍枪,去马厩刷刷马,再去督促那群二流子起来练武。”高骊用完早餐直接手在袖口揩揩,再一抬眼,只见谢漆神情复杂地递出了一块朴素的手帕。
第、第二件礼物!
高骊赶紧接过帕子,飞快折成一个三角的祈福包塞进怀里,桌子上的油纸也不放过,捋平了擦干净了,心灵手巧地折成了个仙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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