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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没动静,但听得到鸟类的沉闷咕咕声。
谢漆有些慌张,一脚踹窗长驱直入,握住玄漆刀的刀柄环视,脑子里闪过许多不好的猜想。
他的目光在扫到屋内床脚的角落时楞住。
只见高骊蜷着高大的身躯躲在那里,抱着一只相当壮硕的海东青瑟瑟发抖。
场面离谱又滑稽。
谢漆移步过去,唤了几句三殿下,那白天生龙活虎的大家伙两耳不闻,他只好挪到他跟前半蹲下,抓住他冰冷发抖的手。
“高骊。”
高骊猛的抽搐着抬头,冰蓝的眼睛还有泪光,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悸依然残存在眼中。
壮硕的海东青趁此嘎嘎着飞出去,快得只剩一道残影。谢漆歪头看着它投胎似的矫健身影,轻声说冷笑话:“你力气那么大,我还以为你在不经意间把它抱没气了。”
高骊呆呆地看着他。
谢漆回头来,握一握他的手,看他还没什么反应,摘下面具凑到他眼前:“是我,别怕。”
高骊无神的眼中恢复了神采,眸光灼灼,一把反握谢漆的手将他拽进了怀里。
谢漆嘶起气来:“肋骨、肋骨要断了!松开!”
高骊不松,收敛力气粗鲁地摸索起来:“谢漆,谢漆……”
夜色涌动,云深遮月,谢漆腰没被箍得那么紧了,随后便感觉到高骊在细密地颤抖。
“殿下?”
“叫我名字……求你谢漆。”高骊将他整个人拢进臂弯里,像个迷途的混乱乞丐乞讨一句清醒,“好多人喊我殿下,我分不清我是谁了,你可不可以吼我两声叫我名字,你不是我的幻象对不对?”
谢漆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稀里糊涂好没逻辑,但觉他十分无助,伸手隔着毛帽去拍他的后脑勺,顺手报一报腰被掐痛的忿忿:“高骊。”
“诶!”高骊又高兴又委屈地应了,“能不能再叫我几声?”
谢漆拍拍他后背:“当然,等劫后余生,每天喊到你腻烦。白天在护国寺遇到什么离奇事了么?被吓到了么?”
谢漆问这时自己都在悚然,思及千枯花下的自称国师的碧眼人,他仔细回想仍记不起那国师最后说的几句话,反倒想到国师怀里抱着的血花缝成的假人轮廓很像自己。
实在太瘆人了。
“我……没遇到什么。”高骊声音在发抖,却只环着他说:“只是看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忽然感到很恐怖。好像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群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青面獠牙鬼……”
“人心比鬼可怖狰狞千百倍。”谢漆拍拍他后背,他自己都是一死二生之人了,纵世有怪力乱神又如何,比得过杀人不见血的宫城、世家、世道霜刃?
他提醒他:“高骊,骊殿下,今晚有很多人背着刀来杀你,我也是奉命来的一员,我的刀会演着戏砍向你的,这些比鬼灵要可怕多了。”
片刻,他听见高骊说:“不,你不可怕。”
“那只是我还没砍你……太相信人会吃亏的,骊殿下。”
“好,给你亏。”
谢漆楞了,总觉得是高骊一入长洛四面楚歌,自己则是趁虚而入的什么盗心贼。
他咳两声推开高骊,拳贴地面,低头行礼:“卑职惶恐,不敢僭越殿下心防。外面有很多刺客正在赶来,卑职先出去应对,骊殿下小心。”
高骊“诶诶”着,谢漆已经用轻功踩过床脚上梁柱,风一样扑到窗边闪出去了。
一上屋顶吹逆风,谢漆伸手拍了两把自己的脸再戴回面具,暗忖高骊怎么如此纯良,每次听他说些直白话,感动之余又莫名心虚。
他一边想着高骊一边召来大宛,大宛扑扇着翅膀而来,身后还跟着壮硕的海东青。
谢漆捞住大宛挥手赶海东青:“你跟着我儿子干什么?去!找你家主人去,这么大体型,叫人看见顷刻就暴露了行踪,别跟着我们。”
海东青黑漆漆地在半空中翻跟斗,耍脾气一样。
谢漆摸了一轮大宛,见它没有被欺负才放心些许,快速写了密信绑它脚上去联系韩家侍卫,轻声摸着它脑袋嘀咕:“离那只凶大个远点,上辈子你被它咬没了,打不过就躲。”
大宛眼睛炯炯有神,也不知听懂没有,只知咕咕着来蹭他两把,毛扎扎地撒娇。
大宛刚飞上天,另外的小影奴的鹰便呼啸着找到了他,爪子上沾满了血,是高骊的副将张辽那边先遭到了埋伏。
谢漆没有停顿,跟着小鹰赶去看情况,刚赶到地方,就看见两个小影奴围护满头血的张辽,一道快到看不清的残影神出鬼没地出现。
谢漆抽出玄漆刀赶上去,看准刺客脚下落地,一瞬扫到对方落地处斜刀上砍,然而预料中的血溅没出现,刺客竟在空中拧转抽剑格挡。
刺耳一声刀剑相击,谢漆和刺客隔着青锋对视了一瞬,随后,刺客挥出二十八剑,谢漆劈出三十一刀格挡反击,最后一刀挑过对方的内肘,血珠方出,那刺客便神速地后撤逃离。
谢漆没有往前追,只是不觉喃喃:“太快了。”
护着张辽的小影奴乙一跑到他身边来:“大人!抱歉,那刺客实在太难防,我们挡不住。”
谢漆反手摸小影奴的脑袋,看一眼不远处抬手擦满头血的张辽:“不用道歉,你们有没有受伤?”
小影奴鼻子有些堵:“乙三被捅了四剑,我被划了六剑,不是致命伤。”
谢漆吓了一跳,连忙把身上带着的药搜出来塞到小影奴怀里:“跟着那副将找个安全地方躲避起来,受伤了就不要再出来打杀,惜点命,你们才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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