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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刚过半,众人正是喝得起兴的时候,吵闹喧嚣,少数人看见舞姬扶着卫绪离开,便都以为只是卫绪起了兴头,在这里不方便行事回房去了,便也都没有挂在心头上,继续碰杯饮酒。
卫绪出了满是酒味的礼堂,又有冷风吹过,刚才那种昏胀、想要呕吐的感觉一下少了几分,只是还是有些晕眩,想要睡去的感觉。
舞姬纤软的胳膊还缠着他的手臂,每走一步,便有铃铛相撞的叮当声响起,带着尾音回荡在平王府的长廊里。
“你下去吧,不用再走下去了。”卫绪忽然道。
夕阳已经顺着长廊底端沉了下去,长廊里笼上一层浅薄的夜色,偶尔有冷风吹过,吹起轻如浮云般的裙角,也撩起了一点薄如蝉翼般的面纱。
谢安在面纱被风撩起的一瞬微微低下头去,面纱又再次轻轻覆到了脸颊上。系在腰间的铃铛忽然响了一下。
手心渗出一层细微的汗珠,她轻轻贴到腰侧,那层汗珠又被腰间一层轻薄的纱料给吸了过去。
谢安微微低头,嗓音温柔间还是带了一点西域的口音:“殿下饮了酒,现在又是快到入夜的时候了,还是让奴扶您回去。”
卫绪微微眯了眯眼,忽然低下头来,看着那双还是和方才一样平静,含着温柔浅笑的眼眸。
这双和妙音相似极了的眼睛。
谢安不动声色,还是保持着和刚刚一样微微低头的状态。
下一瞬,她脖颈上就已经多了一双男人的手,手掌之下,刚好就是一下下跳动的动脉。
即便卫绪喝了她放了东西的酒,稍稍用力,还是可以把轻而易举地掐死一个女人。只不过卫绪还没有想让她现在就死。
那双手上的力气不是谢安能比的,只是几秒,她就已经无法呼吸,脖颈以下的部分仿佛已经不是她的身体。
卫绪像是忽然醒了酒一样,盯着她面纱上的眼睛,突然笑了一声,几乎一字一顿道:“本王还差点信了你就是贾容送来的那几个西域来的女人之一……谢家长女谢安。”
听到卫绪叫出她的名字,谢安微微蹙眉。刚才在卫绪想要伸手来扯她面纱的时候,谢安就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只是没想到他甚至知道她是谁。
说完这句话,卫绪忽然又阴恻地笑了起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放在谢安脖颈上的那只手忽然再次用力,看到谢安原本红润像是一掐就会滴水的双唇慢慢变紫,才又突然道:
“……你与她的眼睛长得极像……”
谢安微微偏头,避开了卫绪的目光。
在来平王府之前,卫怀柔就把有关卫绪的事与她仔细说了。她知道卫绪刚才那句话中的“她”指的是以前服侍过他的婢女秦妙音,所以才模仿画像中秦妙音的样子改了眼上的脂粉,多了几分与秦妙音的相似之处。再加上酒中的蛊毒,所以卫绪才会产生觉得她是秦妙音的幻觉。
只是没料到,卫绪摆脱幻觉的时间比她和卫怀柔想象的时间要短许多,他的猜疑心也没有谢安想的那么少。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她是谁,卫绪也只要稍稍用力她便会死在他手上。那么她能做的,也只有帮卫怀柔争取一点时间。
只是没想到,会结束地这么快。她离开谢府的时候,甚至还没有去看祖母一眼。答应卫怀柔的平安,她或许也做不到了。
她觉得不恐惧,只是有些遗憾。
“秦……妙音,或许还,活着。”卫绪掐住谢安的脖颈的手用的力气几乎要把她捏断。谢安望着卫绪,在他说完秦妙音的眼眸与她极像的那句话后,说出这句。
果然,卫绪有一瞬间松了手。
但还没有来得及等谢安喘气,脖颈上的那股力道又猛地加重,有血丝顺着嘴角流下。
“还活着?”卫绪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谢安刚才的话,忽然大笑了起来,靠近过来盯着谢安的眼睛兀自摇头,“活着又有什么用?她能带给我什么?我要的是皇宫里的位置,她的死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卫绪说完,忽然面前的人是想要拖延时间,他掐住谢安脖颈的手最后一次加重了力道。
谢安猛地咳了一声,刚才的剧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模糊,意识已经涣散。
在她想要闭上眼的那一刻,脖颈上的力气忽然消失,卫绪的那只手也一下子松了开去。
“姐姐。”
谢安听到卫怀柔唤她的声音。
她睁开眼,看到的事卫怀柔的眼睛。前一瞬是她从没见过的阴戾和极重的杀意阴冷,但下一瞬仿佛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温顺。但温顺底下,她却感受到了满是懊悔自责还有担忧。
那点温顺好像是在哄骗她。
他的长睫带着细微的颤抖。
这句话后,还有关节脱臼断裂的声音,清脆地响起在长廊里。
直到看见风月带着谢安的身影融在夜色中,最后消失。卫怀柔才回过头来,方才眼底那点温顺已经消失殆尽。
卫绪死死盯着卫怀柔,直着身子站了一会儿,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已经骨节断裂,往下无力垂着的右手,忽然摇着头笑了起来,对着卫怀柔,又像是喃喃自语地:“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是平王,我是老皇帝要册封的太子!”
说到“太子”两个字时,卫绪像是忽然振奋起来,盯着卫怀柔,阴恻恻道:“你这样不伦不类的东西,凭着长得与那个晦气的废太子有几分相像就敢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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