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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维知白他一眼,照样没理,兀自坐了。
白安贤一个头两个大,悄没声问周桥月:“我怎么把你跟二爷那茬给忘了?周老板,你要不……先走吧吧?”
“我走什么?”后者瞥白安贤一眼,摁着他乖乖坐好,继续逗季维知,“让我猜猜看小维知为什么不搭理人——该不会,是因为偷看了我跟二爷的花边闻?”
有些本地报纸总爱写吸引人的噱头。比如,说盛绥男女不忌,成天去周桥月的戏楼子里厮混云云。一来二去,周桥月就成了他的绯闻小情儿。
季维知肚子里装着气,跟气球似的,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要你管。”
“还真看了?”周桥月笑得花枝乱颤,“二爷,你替我解释解释呗。”
季维知更气了,凶巴巴地抬眼,“用不着。”
周桥月哪管他,兀自说:“唉,虽然二爷的荒唐传闻多了去了,但你放心,兔儿爷这条绝对是假的。”
盛绥无奈,看到季维知红着一双耳朵喝闷酒,对周桥月警告道:“你消停会吧。”
季维知这才插话,开口时已经若无其事地喝干了一整杯高度数的洋酒:“二爷今儿叫我来,到底有何贵干?”
气氛忽然就冷下来。
白安贤悄摸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离二人远一点。
盛绥却语气平常,不动声色地把季维知的酒杯挪到一边:“电话里说过,请你吃饭。”
“这话你信么?”季维知的语气冷冰冰,“你不说我也明白。肯定是为了你家的生意,对吧?”
其实还真不是。但盛绥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于是只能点头。
“勤盛桐油厂急着迁,”季维知身子朝他倾,双手撑着桌子,压迫感:“想走重点专线?”
周桥月见气氛不对,出来打圆场:“别总聊工作啊……这么好的酒摆着,不喝浪费了。”
季维知没接茬,倒了杯酒,仰头干了,“想找我帮忙的话,这顿饭可不够。我得看到诚意。”
盛绥默了几秒,长长呼出一口气:“迁移事关大局,我知道你不会拿它开玩笑。”
“你又知道了?”季维知皱眉,打断道,“那我还真得让你失望一次。”说着,他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没事,不差这一次。”
“清安……”盛绥忽然有些透不过气,“别这么说。”
“实话而已,二爷别不爱听。”季维知故作无事,耸耸肩,再次提醒道,“诚意,有没有?”
白安贤慌了,走到季维知身边,冷着说:“维知,你是干这行的,桐油厂有多重要、配不配优先迁移,你比我们还清楚。难道你非得公报私仇吗?”
季维知一言不,嘴角向下耷拉着,故意显凶。
盛绥却不在乎这个,只是问:“你想要多少诚意?”
季维知忽然笑了,笑得苦涩,眼眶里似乎都爬上水汽,只是这雾只停留一秒就散了:“我想要多少……”
他收了笑,凉凉地说:“这得看二爷愿意给多少。”
盛绥将酒杯搁在桌上,正襟危坐着,应战一般:“悉听尊便。”
季维知缓缓站起身,声音淬过火一样:“江湖上有个君子协定,如果一方能捱过另一方的三招,恩怨就一勾销。”
盛绥眯起眼,透过镜片,看到年轻人冷漠的眉眼,觉得一阵陌生。不该是这样的,从前的季维知明明还会粘着他,甜甜地找他教功课。
可如今的季维知,只会令人生寒地撑在桌面上,说:“我也不是多不讲理的人。用不着三招,就三下。你只要不还手,捱住了,我就当二爷够有诚意。怎么样?”
盛绥的眉心结更深了。
没等苦主说话,白安贤就先骂开了:“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你这算哪门子的君子协定,话本看多了吧!”
周桥月也凉凉地敲了敲桌子,“适可而止。”
被这么一闹,不但一桌菜都凉了,大厅外的人也闻声簇拥着看热闹。
“三下已经算轻的,这点胆都没?”季维知不明就里,自认没提什么出格的要求,可看大家都兴致缺缺,他也自觉无,“行吧,那咱就仇旧怨一起算咯。”
“这是胆子的问题?行,想算账是吧?我跟你算!”白安贤攥了攥拳,“就算算你在别院住的那些年,二爷是怎么待你的。”
盛绥一直没说话,到这才出声制止:“老白,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这小子凭什么站在这跟你耀武扬威?”白安贤抄起盛绥的袖子,举到季维知面前,“季维知,你摸摸脑袋想想,二爷为什么退伍的?你现在出这个么馊主意,合适吗,啊?”
季维知动作顿住,表情微动,“什么意思?”
周桥月愤愤不平,“他肩伤最重那会,连握筷子都费劲。光康复就养了大半年,到现在医生都不许他胡来。”
“我……”季维知惊讶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本以为盛绥因伤退伍就是个幌子。毕竟他在码头上见过二爷,那人看起来那么稳重健康,还能受得住自己一顿扑腾,根本不像有伤。如果真像白安贤说得那样,那自己属实是过分了。
白安贤气得甩手袖,“都这样了你还想揍他,就这么恨吗?”
刚刚还蛮横不讲理的小狼立刻败下阵,像个犯错的孩子,不敢叫人,梗着脖子支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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