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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罐没有加很多甘蔗糖,换一下吧。”沈叙自然地拿走我手里的瓦罐,好像知道我会答应一样。
但我确实不抗拒,沈叙换过瓦罐,手腕有意无意地转了一个方向,两瓣唇覆上了我之前碰过的位置。
他闭起的眼皮在颤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耳根火热,我几口喝完剩下的奶茶,坐在原地等他。
这个习惯不好,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我知道,但改不掉,以前我妈特看不惯我扒饭的度,说慢点慢点,饿鬼似的,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亏待你了。
我脖子一梗,说我要抓紧时间学习!
“学习?你有什么习好学?”我妈调侃我,“得了吧。”
可我的确是想学习,因为一个约定,我从未这样激情地学习过,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恋爱脑,不过挺值的,悬梁刺股换一个男朋友,划算极了。
我们高中每周有一天晚上可以放学生出去吃饭,大家三三两两的,语代和英代走,我找同个画室的朋友走,只有地代是一个人,他每次都是一个人。
其实他也有跟大伙一起出去吃过,但那次我在集训所以没有参加,回来后听到同学说他小话,他们说地代看着韬光韫玉,月朗风清的的样子,但其实是个很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吃钵钵鸡大家都说够啦够啦,他却还要继续点,情商好低的。
这话我是不信的,当中肯定有误会,地代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徒手画全球洋流线的地代是完美无缺的,不允许任何反驳。
所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他,那天到底生了什么,可是问这种事情需要时机,我逮不到。
但有次我吃完黄焖鸡米饭,出门就瞧见他杵在奶茶店门前,仰头看光的菜单。
“地代!买什么呢?”我揽住他脖子,书包斜斜滑落一边,少年人嘛,老喜欢用那些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行为掩盖其真实想法。
“奶茶。”他侧头,高挺的鼻尖离我很近,“拿到奖学金了,想请自己喝。”
“恭喜恭喜,你没喝过这家店的奶茶吗?”
他垂着眼:“没有。”
“这个好喝。”我指着“养乐多绿”。
“好。”他答应得很干脆,像没经过大脑思考一样,然后拖着还挂在他身上的我走到柜台前,说要两杯养乐多绿。
“两杯?”我继续厚颜无耻地吊在他肩膀上。
“我,请你。”地代笑笑,他笑起来嘴角会浮现两个梨涡,很清隽的样子,我有被他蛊到,傻愣愣地让他买了单。
校级奖学金没多少钱的,我后来反省道,应该我请他才对。
店员问我们什么甜度,我说要三分糖,他也跟着我说三分糖,饮料去冰,到手凉凉的,我低头嗦了口奶茶,趁机说地代啊,要不咱俩交个饭友吧!
“饭友,是什么?”他困惑。
“顾名思义,一起吃饭的朋友!”
“这样吗......”他咬咬吸管,若有所思地说:“你朋友很多。”
我噎住,“但没有最好的朋友嘛!”
“好的。”他突然就答应下来了,快得乎想象。
水车轮子碾过地面,木头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我抬起头,正对上沈叙的视线,他已经喝完了奶茶,小瓦罐勾在指尖一晃一晃。
“呆?”
“嗯。”我点头,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我们走吧。”
“好。”他仰头冲我笑,嘴角泛出两只浅浅的梨涡,“想去看舞吗?”
“什么舞?”
“《摩诃婆罗多》,眼花缭乱的王朝故事。”
我提起了兴,正巧兜里装着纸,可以好好记录一番。沈叙带我穿过熙攘的集市,买馕的商人使劲朝我们吆喝,翻飞的手指在风尘里跳跃。
馕,黑白相间的馕,白的是馕,黑的是苍蝇。
有人挥一挥袖子,它们哄然散去,再乌云般席卷重来,看舞的棕榈叶小屋坐落在馕铺之后,水井之前,袒胸露乳的男女进进出出,深色皮肤上搭落着以黄金串连的眼泪,也许是假的,但不妨碍他们施展美丽。
我睁大眼睛,走进沈叙为我掀起的竹帘,棕榈屋内闷热不透气,原始的人声伴随着不知名乐器,光线锯齿般落下,影影绰绰。沈叙像是常客,悠然地走在前面,他将手指挖进陶碟,转身,一边后撤,一边往眼下抹上两道彩泥,雨蛙般的绿色。
“入乡随俗。”
“小谨......”他挑起下巴看我,带了点危险的信号,“怎么不跟上?你不是最喜欢看演出了吗?”
突兀地,被引着,我的手掌变成了血红色,湿润的泥料化开,黏连十指。
入口长而紧窄,由里传出的鼓点愈来愈迷乱,愈来愈癫狂,沈叙忽然停了下来,我一步步走近他,但他只是低头盯着我,没有后退。
许多双眼睛在暗处光。
近到不能再近,金银香料的副作用可能是致幻,我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慢慢攥紧,在那里留下斑驳红迹,像濒死的挣扎。
“沈叙,我是不是认识你?”
第4章舞
[dansa].
沈叙垂着眼,我沉了沉心,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异样的感觉,刚才那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连同自己也骗了过去,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因为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还是因为他无比熨帖着我的喜好,配上这张漂亮得近乎不真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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