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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離歌冷哼一聲,「顛倒是非,談何清白?這不過是你的辯駁之辭,你分明就是想替那罪妃翻案!」
「逝者已矣,鳶兒並不妄想替任何人翻案。」她轉身望向昭明帝,「只是不知陛下當初將娘娘打入瓊華苑,是當真認為娘娘有罪卻不認,還是想要庇護真正有罪之人,便將娘娘視作棄妃,以將此案草草了結呢?」
褚離歌逼上前一步,「趙臨鳶,你不得放肆!」
「無妨。」昭明帝看了一眼褚離歌,示意他退下,又看向趙臨鳶,「二十年來,你是第一個敢為昭妃說話的的人。」
趙臨鳶揚裙跪了下來,「鳶兒不敢放肆,但求陛下聽鳶兒一言。」
「好,你說,朕聽著。」
「據鳶兒所知,在三殿下未及弱冠,尚不可為相朝身披戰甲之前,為陛下南征北往之人乃是岳雄齊岳大將軍。二十年前,岳家將戰功赫赫,守住相朝半壁江山,功高無量。同年,陛下便娶了岳家之女岳音禾為妻,將其冊封為皇后。可說到底,當時陛下給了岳家之女後位,也是因為陛下忌憚岳家的力量,這本來就是陛下權衡之下採取的制約術罷了。
「所以昭妃行刺岳皇后一案,不論是昭妃當真做了什麼,還是岳皇后當真做了什麼,其實都不重要,因為最後倒下的只能是無權無勢、無所仰仗的昭妃一人。
「當年之事,誰人皆有私心,陛下的私心是忌憚岳家,而去袒護真正有罪之人,而昭妃的私心是甘願淪為棄妃,以護住自己的清白。
「陛下無錯,娘娘亦無錯,可娘娘當年成全了陛下,如今陛下為何不能成全娘娘,放她自由呢?」
昭明帝聽完她的話,嘆了一口氣道:「趙臨鳶,你很善讀人心,甚至讀懂了朕對昭妃的虧欠,若非朕當年對她恩寵有加,岳後也不會將她視作必除之人。」
話到這裡,他忽然看向褚離歌,眸色複雜,「如今的宣妃亦是皇后的眼中釘,可惜,當年的昭妃不似今日的宣妃這般強不可欺。」
褚離歌被這話嚇得不輕,當即撩袍跪下,「父皇,母妃絕無……」
「好了,朕也沒說她做了何事,你跪什麼?起來。」
昭明帝叫停了跪到一半的褚離歌,又看向了趙臨鳶,「你後頭還有什麼話在等著朕,不妨一併說了吧。」
趙臨鳶頷道:「鳶兒不敢妄自揣度聖意,只想問陛下一句,若前塵因果皆不計,將昭妃娘娘葬入亂葬崗,當真是陛下如今所願嗎?」
昭明帝難得的誠懇,閉眼苦笑道:「不是。」
「既如此,如今蕭王殿下逆了朝綱,甘受陛下責罰,可說到底他也算是成全了陛下之願,陛下何不順水推舟,也成全他呢?他做錯了的事,該懲則懲,但已經做錯了的事,將錯就錯,這樣不好嗎?」
昭明帝睜開眼看著她,「好一個該懲則懲,將錯就錯,趙臨鳶,你這是借朕的手在幫他啊。」
趙臨鳶當即跪下,伏身叩,「殿下之憂亦是陛下所愁,鳶兒求陛下成全!」
昭明帝看了一眼窗台的天色,喚來內官問:「什麼時辰了?」
內官答道:「啟稟陛下,就要過午了。」
昭明帝掐了掐自己的拇指,沉默了一陣,再看向趙臨鳶時,她依舊跪著。
「罷了……」
他嘆了一口氣,似下了重大的決心,「翊王,你來替朕擬旨吧!」
*
昭妃的棺材被放在端乾殿中,等待負責下葬的女使抬走。
端乾殿外無人敢來弔唁,只有腰間插著佩刀的飛羽軍,和押運棺材的士兵。
可他們卻被一人攔下,無法進入殿中。
褚瑟穿著素服,置身於淅瀝小雨中,遙遙望著殿內的棺木,默不作聲,站了很久。
他的臉被雨水所洗,水珠一層一層順著他的面頰滑落,直到雨停了,他身上還是濕漉漉的一片。
場上的士兵自然認得褚瑟,不敢冒犯,但眾人在雨中等了很久,也漸漸失了耐心,便推了其中一個品階不高的士兵出來提醒道:「蕭王殿下,我等奉命將昭妃娘娘葬入亂葬崗,還請殿下退避。」
褚瑟的目光依舊落在殿門那處,「我來帶走母妃。」
「這……」眾士兵看出蕭王不肯罷休之意,卻只能面面相覷,等待上峰指示。
這時,人群後一位領頭的士兵站了出來,他從前便在褚蕭手下辦事,與此時站在他面前的褚瑟也有過交鋒。
但褚瑟並沒有看他,他擺手示意其餘人退下,上下掃了一眼褚瑟後,冷聲道:「依律法,冷宮妃嬪只能葬入亂葬崗,蕭王殿下該不會連這個規矩都不知道吧?」
褚瑟沒接他的話,只重複道:「我來帶走我的母妃。」
那人冷笑,「蕭王殿下,您今日就是把這地兒給站穿了,也帶不走這罪妃!」
在他們於端乾殿前爭執的時候,在離他們不遠處,高處的月台上站著兩個身形,二人看到場下情景,其中一人腳步動了動,想要衝下去,卻被另一人從身後一把拉住了手。
「別去!」
扶歡被褚離歌一把拉了回來,只好懇求道:「二殿下,你讓我去幫幫他吧。」
褚離歌實在氣惱於她對褚瑟如此上心,但又不忍對她說什麼重話,只能刻意壓制了怒意道:「你幫他做什麼?」
扶歡垂下眼眸道:「二殿下,你知道的,昭妃娘娘是好人,她不該收到這樣的對待。三殿下他……他也是好人,就算你不會放過他,就算你日後還會對付他,但扶歡求你將個人私怨暫且放下,至少不要在昭妃娘娘一事上再做手腳,可以嗎?這些年,三殿下與娘娘都各自忍受著生離之苦,扶歡實在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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