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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來、她想要拖著他下地獄的一顆心。
*
褚瑟整夜不在承歡宮,殿內無人,一片沉寂。
到了清晨,有瑟瑟的冷風吹進庭院,牆頭忽然躍下一個身形,快輕盈,落地時無人察覺。
趙臨鳶四望了一會兒,發覺並無異樣後,便整理了下自己稍有凌亂的衣襟,往自己的寢殿走去。
她剛從宮外潛了回來,發上還有晨露,腳下也沾了些泥濘與塵埃。
回到寢宮時,外面忽然下起了雨,趙臨鳶走去關窗,卻在手碰到窗沿的一剎,聽到身後有讓她驚懼的聲音傳來。
「你去了哪裡?」
趙臨鳶猛然回身,動作太急,發上一根金簪從她松挽的雲鬢間滑下,「叮」的一聲響後,跌落在地。
褚蕭徐徐走過,拾起地上的金簪,走向她,「我在此等了你一夜,你究竟去了哪裡?」
金簪被遞還到趙臨鳶的面前,趙臨鳶不言語,卻在接過金簪的一瞬,反手將尖銳的簪角牴到褚蕭的脖頸處,仿佛下一瞬,手中的利器便要插進對方的血肉!
褚蕭絲毫不反抗,只輕聲問了一句:「你要殺我?」
趙臨鳶的眸中釋放出狠厲的鋒芒,「你為何會在這裡?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褚蕭漠涼一笑,反問道:「你怎麼不問問褚瑟究竟想做什麼?」
趙臨鳶一怔:褚瑟?
此番趙臨鳶深夜出宮,是為了送走杜卿恆。
此前她與褚瑟已有商議,將這麼一個大活人送出皇宮而不被人察覺,須尋得一個合適的時機來掩人耳目,太子大婚,皇宮中的主要兵力必然集中在婚殿各處,這個時候,便是完成此事的最好時機。
這便是婚禮當日,褚瑟出現在了婚禮現場,而趙臨鳶並未露面的真實原因。
可是,褚蕭為何會在此處?
趙臨鳶思量一番,腦中有了些許猜測,好一會兒,方卸下了對他的防備,手中金簪緩緩從褚蕭的皮肉上抽離。
褚蕭根本不在意她的舉動,只為她不值,說道:「為了引我入局,褚瑟不惜以你為餌,鳶兒,你還不明白嗎?他分明是在利用你!你怎麼能甘願留在這麼一個會利用你的人身邊呢?」
趙臨鳶淡聲道:「我與蕭王本就是夫妻一體,談何利用?倒是太子,婚之夜擅闖我承歡宮,你就不怕此事傳了出去,有損姬遙郡主名聲,更對太子不利嗎?」
「你以為我在意這些?」褚蕭倏地抓住趙臨鳶的腕,換得她手中的金簪再次落地,「鳶兒,你當明白,我只在乎你一人!」
「正是如此,太子才中了蕭王的圈套,不是嗎?」趙臨鳶面上的情緒並無太大波瀾,但心中那點防線已在褪去,她對他終有惻隱,「褚蕭,你別傻了,你當知道,生你的地方是皇城,你所在的地方是皇宮,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有多少道暗器在對著你,又有多少種算計在等著你,你心裡難道不清楚嗎?你再如此感情用事,只怕你的太子之位保不住,最後連你的性命也保不住!」
褚蕭有一瞬的動容,「你是在乎太子的地位,還是在乎我的性命?」
趙臨鳶低聲道:「太子之位,翊王會爭,蕭王會爭,想要親眼瞧見你下馬的人有很多,也包括我。你的性命,牽扯了太多人的性命,皇宮之中想要你不得好死之人也有很多,卻……不包括我。」
褚蕭聽明白了她的話,「你只是不願我死,但你也會對付我、也會算計我,這輩子,你都不會愛我了,是嗎?」
趙臨鳶不作聲。
她獨自拾起了地上的金簪,將簪子插回了自己的雲鬢間。
發上金步搖輕微晃動,端莊雍容,正是承歡宮王妃之貌。
她不作答,便已然就是答言。
下了好一會兒的雨,終究是停了,晴陽照在窗台上,熹光打在王妃的側臉上,再無了晨時露珠的痕跡。
褚蕭離開了。
趙臨鳶走到銅鏡前,金色的陽光照進來,映著她美麗的容顏。
她又取下了那枚金簪,將它輕輕放到案上,目光沿著簪角緩緩看向銅鏡,瞥見了鏡中那個隱隱出現的身形。
「太子說,殿下對鳶兒從來只有利用之心,當真是這樣嗎?」
趙臨鳶不動聲色地梳著妝發,似不在意地說出這句話,是說給身後藏著的那人聽的。
晨風吹進來,拂動她額角有些凌亂的髮絲,也將此話送到了身後人的耳邊。
褚瑟走了出來,緩緩來到她的身旁,一隻手自然搭在她的肩上。
風有些冷,他便抬起手為她去遮擋,站了好一會兒,卻不說話。
趙臨鳶便說:「在大明殿上,殿下極力促成太子與姬遙郡主的婚事,因為殿下明白,太子心中放不下鳶兒,可姬遙郡主是何性情,她豈會容忍太子這般背棄?一個女人若發起了瘋,對男人的傷害便是致命的。你想借姬遙郡主之手毀了太子,是嗎?」
褚瑟依舊啞然無作答,只用掌心輕輕摩挲著女子云綢一般濃密烏黑的髮絲。
趙臨鳶梳妝的動作忽頓,側過身,抬眸望向褚瑟道:「三殿下,你下了好大的一盤棋啊,竟連鳶兒也算計在其中。」
褚瑟摩挲她髮絲的手僵了僵,對上她深深望著自己的眼,才輕聲否認道:「我不會算計你。」
這是趙臨鳶早就料到的答言,但聽見褚瑟親口說出來,她還是感到有些許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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