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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云台咬着牙,攥着拳,半天也不应声。
桂嬷嬷急忙道:“少主子,眼下你还太虚弱,今晚就别去上课了,休息几日再说吧。”
卫负雪不理,厉声道:“花云台,我同你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花云台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哀求道:“少主子,歇歇吧,你这身子哪经得起折腾。”
卫负雪一扫花云台,眼似寒芒:“我的事,我心里有数。”
花云台被那眼神一惊,不敢再劝。
卫负雪又道:“桌上有两封信,一封给二叔,一封是给念卿。一会你去吏部传完话,再去一趟嘉瑞郡王的府上,替我把两封信送去。再记住别让任何人现。”
花云台不情不愿的应了个是,床上的卫负雪看他答应下来,便又昏睡过去。
花云台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的出了房门,站在廊檐下泪流满面。
主子,负雪很可怜,你在天上看见了吗?他是你唯一的孩子,请你帮帮他吧。
花云台不由的回忆起段寒烟在东齐自尽那日,小小的卫负雪跪在母亲的尸体旁,擦干了眼泪,神色淡然的对他说,母后想让我死,可我想活着。
面前的小人儿将一切凌厉和热情,都化作了一身冷漠,又变成厚厚一副盔甲,穿上了就可能再也脱不掉。
花云台霎时就收回了追随主子而去的心思,决定和桂嬷嬷一起,好好地守着小主子。看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也许那时候,他才能去天上和段寒烟说一句,活着永远比死亡好,比死亡充满希望。
第18章夜读
陶九思得了花云台的传话,早早地便按照桂嬷嬷描述的出了。
从大路走到小巷,又在小巷里穿梭一阵,陶九思终于在一个死胡同里,找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门脸,正和桂嬷嬷叙述的一般无二。走近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桂宅。
桂嬷嬷没结过婚,也没有孩子,这处院子是早先跟着废后的时候,攒了钱买来养老的,结果变故重重,她也绝了出宫的心思,只想一直照顾着卫负雪长大。
宅子位置偏僻,周围人迹罕至,桂嬷嬷试着出租了许久,依旧无人问津,于是乎这宅子就空了下来,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陶九思掏出钥匙,借着月光打开了门锁。这把锁是桂嬷嬷换的,还泛着锃亮的光芒,和腐朽的大门仿佛来自两个世纪。
打开门再看,这院子不大,空地不多,荒草丛生,野蔓勾连,屋子也老旧不堪,岌岌可危,估计能遮风避雨已然是它最大的贡献。
不过虽然破败,屋内屋外倒是让桂嬷嬷收拾的干净妥帖,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陶九思点上蜡烛,铺开墨纸砚,预备闲坐一会。又想到卫负雪夜半行路,大概会饿的前胸贴后背。于是盘算着就地取材,给卫负雪准备点吃食。
去厨房绕了一圈,见桂嬷嬷备了一点常用的调味品,陶九思心中一喜,又去杂草丛中,翻找了好一阵,摘满两大把野菜,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厨房,接着生火炒菜。
等到卫负雪来到的时候,已经飘着袅袅炊烟,传来阵阵香气。
卫负雪身子还弱,好容易走到这里,心绪却是澎湃。按捺住心中的波澜,卫负雪问跟着自己的花云台:“我看起来精神怎么样?”
花云台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卫负雪便迫不及待的推开门。
陶九思正端着两碟菜从厨房出来,见到卫负雪手脚俱在,一切正常,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提着的心肝也安然落地,好像还没有什么时候和现在一样欣喜放松。
心情一好,陶九思语气更加温和:“大殿下,来的正好,我炒了两个菜,快来吃吧。”
卫负雪走近一看,是两盘冒着热气的素菜,热气一熏,眼睛好像都湿润起来。
陶九思用手臂碰碰他:“别傻站着了,快拿筷子吃饭。”
卫负雪接过盘子,嗅了嗅菜香,抬头回之以微笑:“先生,多谢。”
站在一旁的花云台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不过是俗世最普通无华的两盘菜,却让小主子的盔甲软了,成了一件温柔的衣裳,安静的穿在身上。
卫负雪吃着菜,好奇道:“先生这些都是什么?”
陶九思指着一盘:“这个是马齿笕,”又指着另一盘:“这个是荠荠菜。”
卫负雪虽然吃喝跟不上,但也不至于去吃野菜,对这两个陌生的名字他觉得很好奇:“先生在哪找了这些?”
陶九思:“都是些野菜,我在这院里拔的。”
卫负雪:“你还认识这些?”
陶九思目光深远:“殿下可能不知,我是苏府养子,从前是在寺庙长大。我住的庙香火太差,吃不饱饭是常事,师叔怕我饿着,便经常带我上山去摘野菜,摘野果。所以但凡能吃的野菜野果,大概我都认识。”
卫负雪委托卫念卿调查过陶九思的底细,知道陶九思十二岁就被苏府收养,从前好像是在安宁县生活,到不清楚经历。他曾想苏府的少爷,不说是锦衣玉食,但也是衣食无忧,应当是没受过什么苦,可没想到,陶九思竟然也有过那么多吃不饱饭的日子,难怪现在如此朴素节俭。
卫负雪想听陶九思多说些从前的事,便有意问道:“你怎么会生在寺庙?”
陶九思:“我一出生便被生母抛弃,是老和尚捡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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