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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不出,保姆只好让谢音楼攥着,将床尾被汗浸湿的睡衣和陶瓷碗都收走,无声地走了出去。
昏暗的主卧里变得极静,窗户的白纱随着夜风缓缓浮动。
谢音楼在被窝里痛苦翻身,混沌的意识还深陷在梦境里,是陌生的车站,她一直在朝前跑,身后,有个怪物似的黑影在追她,咻咻地喷着热息,灼得她后脖冒汗。
外界的杂音都消失了,前方是恐怖的黑雾,当她逃无可逃地回过头时,那狰狞索命的黑色怪物也猛地扑了过来——
谢音楼眼尾卷长的睫毛紧闭着颤抖了两下,呼吸重重的,却醒不过来,体温高得惊人,意识沉浮间,隐隐约约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响。
先是谢忱岸冷静的嗓音在说:“烧了一夜还没退,爸妈那边暂时都瞒着,我看天亮就去把老中医请来。”
“请来也是灌中药,姐哪次高烧不折腾个半个月……这次突然病,不会把脑子又烧坏了吧。”谢忱时说着,还真迈步走到床沿去,伸出冰凉的手覆在谢音楼额间,滚烫的很,跟他掌心形成了鲜明对比。
“早知道不对姓傅的下死手了,爸要知道我把姐吓病,会不会杀子祭天啊。”
“你现在去负荆请罪唤醒父爱还来得及。”
“谢忱岸你个白切黑,人是一起打的,怎么就成我的锅了?你看那姓傅的能顺眼?”谢忱时一提到傅容与,手指关节就痒,拇指用力地摁出了咔咔作响,丝毫不掩饰戾气:“我就知道啊,爸当初逼他退婚时,这家伙心怀不甘着,看姐的眼神——就跟恶犬盯上了小白兔。”
“忱时,别在谢家提婚约的事。”
谢忱岸嗓音也近了些,是走到床边去看高烧未退的谢音楼,她脸比雪白的枕头还白,鼻息极弱,唇齿间像梦呓般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细听之下,是循着封锁的记忆的念着:“傅,容与……黄桷树巷角的玫瑰开花,开了……你不走,慢点忘记我……”
卧室内气氛凝滞,谢音楼高烧之下困在了过去,被捆着一起,往下坠。
她身处昏暗找不到出口,真哭了,眼泪生理性地沿着紧闭的睫毛淌下来,直到谢忱岸握住了她极瘦的手,无形中像是慢慢地把她牵引回了现实的世界。
谢音楼不在哭了,到天蒙蒙亮时才转醒过来,浸过泪意的眼眸出神地望着寸步不离守着自己的谢忱岸。
“退烧了。”
谢忱岸寒凉的眉骨舒展些,端起旁边的玻璃杯给她喂水,嗓音在半暗光线下格外温柔:“忱时在给你炖粥,有胃口吃点吗?”
谢音楼一时没认出他似的,掀被子就要下地,更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天亮了,容与哥哥还在黄桷树等我,他承诺过会一直等我的。”
光滑的脚堪堪不稳踩在地板上,那纤弱的身子跟一阵风就能被折断似的,没走两步,又倏地僵硬在了原地。
“姐。”
谢忱岸嗓音压得低,一改平素那般淡定盯着她举动。
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谢音楼静止不动回过头,惊出了一阵细汗,再次说话时,很轻:“我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抬手捂住晕的额头,被喂了几碗中药缘故,身体疲软到都站不久,还是谢忱岸把她扶了回去,用被子紧紧裹着低声说:“你病了。”
谢音楼迟钝的脑海终于恢复过来,一点点想起昨晚在檀宫生的事。
她在茶室里跟傅容与因为纹身的事吵架,后来谢忱岸找来了,两人大打出手,而谢忱时也来了,用花瓶从后面突袭傅容与……
谢音楼忘了自己怎么晕过去,高烧后的乌黑眼眸微微睁大,下意识去抓住谢忱岸的手:“他……”
一个他字,谢忱岸就知道谢音楼想问的话,从容不迫地往下说:“傅容与受了点外伤,不会死,忱时也没事。”
谢音楼紧张的薄肩慢慢放松,疲倦似的靠着他,阖了眼。
她看上去久病一场还没恢复精神,谢忱岸没有再提起傅容与相关的事,让谢音楼躺在床上休息,人也是依旧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有弟弟守着,谢音楼能安心地重入睡,只是高烧好了,身体其他部位就换着疼,胳臂腿的,还有被灌着中药汤的胃,都跟烙下了难愈的病根。
连续半周里,谢音楼昏睡的时间远比清醒的多。
索性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只要睁开眼,身边都有一个弟弟寸步不离守着,谢忱时还会讲笑话给她听:“以前我生病,你就用板蓝根泡方便面喂我,没忘吧?”
谢音楼小口喝着白瓷碗里的药,小幅度似的点点头。
谢忱时懒散没什么形象坐在椅子上,啧出声轻笑:“老子那会才三岁,被你半夜摸进房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的……谢忱岸那个黑心肝的假装熟睡听不见,卧槽的,你端着蓝色面汤就往我嘴里灌。”
“……有这事吗?”
“谁刚才说没忘的?”谢忱时帮她回忆,那画面这辈子都印象深刻:“你穿一条白裙双手捧着碗进来,看我一下床就热情把我抱回被窝。”
谢音楼记忆出现错乱,都快忘记这些细枝末节了,唇角扬起许些笑。
听着谢忱时说童年事,她慢慢把药喝完,倒是没有喊苦,药性上来就容易疲倦,轻轻打了哈欠说:“你出去吧。”
“?”
“我要洗澡——”谢音楼见谢忱时跟雕塑似的不动如山,嫌弃扯了扯自己衣服:“午睡出了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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