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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顺着长廊向深处走起,嬉闹声愈来愈浅,二人前头是位领路的歌女,便是晓得招待的人身份不凡,也并未露出什么错愕慌乱的表情,神色如常地同路过的熟识恩客嬉笑。
“哟?翠羽!”
人群中窜出一嬉皮笑脸的纨绔子弟,唤住了歌女,挥舞着折扇将脸凑过去,“难得小爷我今天兴致好,要向李妈妈点你唱个小曲,结果给足了银子都没应,不想你原来在这陪贵客啊?”
说话间纨绔子弟眼珠嘟噜转了两下,轻浮地落在了蔺左使和沈长楼身上,一面不急不慢地挥着折扇,一面凑近二人身边,“啧,左边是蒙着面的老大粗,右边是牛鼻子老道,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会疼惜姑娘的,小爷我哪点不比他们好?”
翠羽闻言轻微颦眉,眉梢似掠了几分厌烦,却笑靥如花地欠了欠身子,“爷可是懂我们三十二楼的规矩的,奴家先被这两位爷看中了,自是要好好服侍完才能为招待爷您啊,纵是常客也不能例外。”
“规矩规矩……欸,说不完的规矩,我说翠羽,规矩是人定的,小爷我就好你这一嗓子唱曲,若是服侍得好了赎个身迎回府做个姨娘也好,人嘛……总要变通的。”纨绔子弟嬉皮笑脸地贴在翠羽身上,说话间伸手捏了下她的肩,惊得她忙退几步,衣摆缠着脚跌了下去。
沈长楼上前几步,微微俯身将翠羽恰好揽入怀中,用袖子掩去她余惊面色,眼底冰冷,直勾勾盯着眼前那人:“下口口声声说着赎身,这三十二楼的规矩你也是清楚的,这些姑娘多是卖艺不卖身,到了年岁自会予了钱放出楼让她们做正常营生,倘若下再这般与我选的姑娘纠缠不清,按楼规便是会被直接逐出这里。”
“哟呵?倒出来一个仗义的大好人啊?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吗?小爷我的祖父可是当今圣上亲点的大将军!”纨绔子弟听得他这番毫不留情的言论自然觉得丢人,涨红了脸骂道:“就你这屁民还敢顶撞小爷我?信不信我将你满门抄斩?!”
沈长楼听着他一番口出秽言,面无表情,直到最后四字才抬了眸,双眼乌沉沉的,犹如流淌的金属长河,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似笑非笑,“蔺左使,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人贫道便交于你对付,也算是我将三十二楼的人情送你做个见面礼。”
蔺左使微愣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沈长楼口中的美人是指他自己,一时间竟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觉得有错,只是微微颔,说:“沈道长放心去吧。”
沈长楼得了准话便满意地收了眼,翠羽从他怀中起了身,便是欠身:“多谢道长相助,请随奴家过来。”
二人便穿过长廊拐弯下了阶梯,又是一道长廊,翠玉正了正身形,便是轻轻叩响左侧的一扇红门,三下轻两下重,门缝下就递出一把麒麟的鎏金钥匙。
翠羽拾了钥匙,便是对门后人道了声谢,娉娉袅袅地走向长廊深处最后第二门,便用了钥匙将门开了起来。
刚踏入门内,她便是再也端不下去那婀娜多姿的皮了,飞也似的攥进去将面上那张□□撕了下来,一手伸如衣领摩挲着将两个大白馒头掏出来,然后暴躁地扯下满头金钗朱翠,无不意外地扯到了头丝,吃痛地在那里嚎叫了半天。
“嗷嗷嗷嗷……痛死了痛死了。”他捂着头一个劲地在那里嚎,愤懑地望着沈长楼,“你瞅瞅,都是为了你,我一个大男人还要委曲求全到这来扮个舞女,你知道那一大串朱翠带在头上多重吗?!你知道扭着屁股走路有多难受吗?!你不知道!”
沈长楼嫌他过吵,顺手从桌上拿了一个馒头便塞他口中,挑起一侧眉望他,笑说::“江大将军,人呢?”
江寒呸得一口吐出馒头,凶巴巴地拧着眉毛,满脸不敢置信,说:“你这是恩将仇报!!”
沈长楼状似不经意间拇指揩过腰间剑柄,低头略略笑了下,江寒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缩着头噤如寒蝉。
“里头呢……”他一面挠着头一面答道,“你猜得是没错,魔教教主的确是不想将人交于你,便对那人起了杀心我来这的时候那小子被人闷在浴池里,差不多只有半条命了,若不是赶得及时,到后来到蔺左使口中怕也变成了那人为了不慎跌入浴池溺死的说法了。”
“哦……”沈长楼闻言不过是兴致缺缺地掀眼,唇齿冰冷含笑,指尖轻快挑弄于低垂的拂尘间,连同白都交织一起,“那他可真是命大。”
他神色犹带寒霜冷气,微微的侧着脸,总带一种不清不楚,目空一切的矜傲,似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江寒嗅闻到沈长楼身上寡淡的酒气,夹杂着便是春日山巅上也消散不去的霜雪气,混淆不清,他望沈长楼白,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半晌又闭了口。
他还是开了口,问:“你年少白头,可还有根治的办法?”
沈长楼答:“因缘注定。”
沈长楼踏檐而入。
麒麟青铜香炉吐出一截断断续续的御香,捞不着,便窜入他回雪袖上展翅欲飞的丹鹤,流淌入屋内春意暖融。
那个瘦骨伶仃的少年便是蜷缩在塌上一隅,手指紧紧攥着宽大的黑杉一角,刚从水里捞出来没多久,双眼便是湿漉漉地望着来人。
一条细长的铁链用一根铁钩深深勾入他脖颈后的皮肉,在水里浸泡太久了,皮肉浮肿翻开泛着白,微微移动带出几分血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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