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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月,李太.祖立昔日将军旁系子嗣为太子,自历开元,官风清廉,民风纯朴,为当朝贫民皆分土地耕种,一时间竟成盛世。
……
玉楼春临着城外的一处荒冢,自顾自地对月邀上一壶酒,指尖弹了三滴在上碑,余下尽数倾倒在碑上。
“我不是他,我不能妄求他原谅你。”她盯着墓碑,葱白的指尖划过碑上两个凹陷的小字,笑容惨淡。
“你对自己何其狠心啊,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一杯烈酒葬送了自己余生。”玉楼春蓦地哽咽了,眼珠微红,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块墓碑,指尖按着石碑隐隐泛白,“你说你要海河晏清,你要盛世太平,你要亲手拥那山河社稷……”
她嘲讽出声,捂住脸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同沈长楼都是一类人,自私到了极致。”
“傻瓜,真是傻瓜。”她笑声愈惨烈,一声声似乎要泣出血来,却恶狠狠地骂出声来,“你别妄想我为你扫墓祭祖,既然你执意丢下所有人独走,就别邀地别人为你付真心。”
“逝者已去,莫要涂增愁绪了。”林春庭在背后看着她,心底莫名地沉重,不敢上前随意答话,左顾右盼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开口。
“你竟也会说些正经话。”她敛了几分面上悲容,蹙着眉不想让旁人看自己笑话,强行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来,“我并不难过。”
林春庭问:“那你为什么落泪?”
玉楼春恍然地伸手去摸自己面颊,指尖湿润,不知何时落了泪,她手指一点一点蜷缩起来,像是受苦多了刻意的躲避。
“可不是造化弄人?”她笑笑,“当初我们年少时都不曾想过这般惨烈的结果。”
“你瞧现在,各个弄得头破血流,徒留了一身惆怅。”
林春庭摇头:“我不明白……”
“你确实不应该明白。”玉楼春指尖渗血,眼底克制着极大的悲戚,“我和他们的生死就如同被什么操纵了,即使拼尽全力想要偏移开来,也避不开应定的劫难。”
她突然想起沈长楼曾经告诉她“你不会死”。
她当初也曾想过那也许只是一种安抚的承诺。
现在看来……他们当中看透的人,唯独只有他沈道长,最痛苦的也只有他沈道长。
“难怪宁愿不懂。”玉楼春低声呢喃,“一遍遍地想要改变,一遍遍却是徒劳,你定是累极了吧?”
“我情愿你不看破,不点破。”
身后传来有人低语。
她心跳漏了半截,回头看见那蓝衣道长推开林春庭向她走来。
就如同初见那般推开重重人海走到她身边来。
“我竟对你还有痴妄。”玉楼春自嘲出声。
那人没有应答。
沉默像是百年沉寂的渡舟,渡不了他们到红尘之外去,只能亲手铸造一颗千古不化的铁石心肠,在隆冬霜雪里用自己的温柔骗骗自己。
“我要走了。”沈长楼同她说。
玉楼春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笑出声来:“你要去哪?你还有哪里可以去?”
“此去一别,怕是再难相见。”沈长楼仍然没有应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就不见。”玉楼春呢喃出声,声音低得像是某个濒临破碎的幻梦,在呼出的白雾里勉强修补着一线生机,“你要我保护的人我都保护地好好的,从此我们就没有任何瓜葛了吧?”
沈长楼望她。
她却望着荒冢,死死盯着,像是非要看出个黑白对错来,却又突然问出声了:“沈长楼,会有人渡你吗?”
“没有人可以渡我。”他应答了,像是将坚冰寒在了嘴里,连吐出的字句都冰得瘆人,“因为世人皆苦。”
“我忘了,你这人没什么在意的。”她捂住脸笑出声,“你不在意成佛成魔,你甚至已经厌倦了生死。”
沈长楼看了她许久,拢起唇角笑了:“有一个同你当年那样的人说要渡我。”
玉楼春提起了些精神,笑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当年那样……死缠烂打你?”
“他很傻,同你一般好。”沈长楼说,“可惜终究错付了人。”
玉楼春抑制住啜泣声,强行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
她说:“沈长楼,我不喜欢你了。”
沈长楼微微一顿,半晌却说:“这很好。”
她又说:“你往后要干干净净地死,好好看看地死,别向他那样,死的时候难看得很,你生得这么好看,死的时候一定不要让旁人知道。”
沈长楼很认真地听着,像是最后再听她交代一场。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泪不再落下来,“你死了以后我肯定不会为你收尸,我会活得比你幸福百倍,我会嫁人我会生子,我会过属于我的日子,和你沈长楼半点关系都没有。”
“沈长楼,你在听吗?”她问。
“我知道。”沈长楼点头,像是在哄着一个撒娇的姑娘,“我明白。”
“沈长楼,我有时是真的恨你。”她呢喃,“我恨你薄情寡意,甚至连哄骗我一下都不愿。”
“可你分明知道哄骗是没有用的。”
“你一直都明白。”
他的声音轻地弥散在风里,玉楼春睁大双眼想要看他最后一眼,只是模糊看见他在风中支离破碎的蓝色道袍。
她说:“沈长楼,我最近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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