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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渺爬起来,顿觉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酸痛,他咬着牙活动了几下,骨缝间传来的细微轻响,让他糟糕透了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周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接近中午了,他一脸倦容地去洗漱,然后换上了备在办公室的西服,照例往衣服内侧喷了些古龙水,然后打电话叫秘书给他送杯咖啡进来。
秘书端着杯现冲的黑咖啡进来,又将下午安排的会议事项一一汇报,周渺垂下眼盯着黑色水面上倒映的人影,觉得头脑里好像是闯进一只马蜂,此刻正在他头骨间乱撞,叫他头痛难歇。但好在他还记得与郑平洲的约定,轻声开口:“下午四点以后的活动都取消,我今晚有约。”
他曾经错过了一个约定,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约定,以至于他错失了抓住一颗心的最佳时机。
周渺此人,向来行事潇洒,在他眼里,错便错了,总纠结于过去没什么意思。但他生平为数不多的后悔之事,却件件都和郑平洲有关。
“好的,周总。”秘书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周总,今天上午金桂坊打了电话来,说是您订的镯子已经打好了,需要我去取来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周渺五点的时候就到家了,他特意收拾了下自己,然后在客厅里等人回来。等郑平洲五点半到家的时候,就见周渺闭着眼靠在柔软的沙上,也不知睡着了没有。郑平洲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像只猫儿一样蹑着手脚走近了,想要借此机会仔细瞧一瞧他的周哥。
然而就在此时,周渺不安稳的梦境恰巧碎了,他猛然睁眼,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双美目。
他刚睡醒,头脑还迷糊着,还以为自己是梦里十七八岁的光景,不由弯起眼笑了笑,声音温柔得像是个未经风霜的少年:“平洲。”
郑平洲像是只被抓到尾巴的猫,耳根立时就红了,他直起身子,欲盖弥彰地重重咳了一声,冷冷的声音里,有着不易被察觉的颤抖:“醒了就快走,别让他们等急了。”
“哦。”
周渺摸了摸鼻子,跟在郑平洲身后,刚要跨出门去,却一头撞进郑平洲的胸膛——他一直低着头,没看见郑平洲突然转了身,以及那黑透的脸。
此时他尚未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于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小声嘀咕着:“干吗不走了?”
郑平洲眉眼沉沉地压了下来,似是风雨欲来:“你昨天晚上,是去喝酒了?”
第五章玫瑰
糟糕!
周渺头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知道宿醉这事应该是瞒不过郑平洲的,但也没想过这么快就暴露了,是以一时大脑空空,没什么对策。
郑平洲管他烟酒管得紧,倒也不是没事找事——周渺前两年刚做过气管手术,医生嘱咐过要周渺戒烟戒酒。
周渺自知理亏,拍了拍郑平洲的肩膀,想要蒙混过关,口气轻松地道:“哎呀,这些路上再聊,快迟到了!”
郑平洲将唇抿成一线,瞪了会儿周渺的旋,终是一言不,转身就走。周渺拎上贺礼,在他后面急忙跟上,心里哀哀叹道,他们家的小朋友还真是不好哄。
下了车库,郑平洲坐上驾驶座,周渺自觉地去了副驾驶的位置。两人都没再说话,车里的氛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直到郑平洲那辆大奔咆哮着冲出车库,周渺晕乎乎地扶着窗户,连声叫道:“哎,你开慢点,开慢点……”
郑平洲连余光都不给他,只紧紧握住方向盘,眼睛平视道路前方,一心一意地开车。周渺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坦白交代,以争宽大处理:“是,昨晚我是和人去静时轩喝了点酒。不过真没喝多少……”
郑平洲打断他的话:“和梁嘉言一起去的吗?”
周渺窝在座位上,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试图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些:“嗯。”
刚回答完,周渺就听到格外奇怪的“咯嗒”一声,好像是指节攥紧了,出的错位响声。周渺往郑平洲那一看,好家伙,郑平洲攥着方向盘的指尖都捏到泛白了——以他那个手劲,周渺都怕方向盘给他捏碎了。
周渺弄不懂又是哪句话说错了,他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就听郑平洲冒着寒气的声音再次传来:“所以,你昨晚夜不归宿,就是一直和他在一起?”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来问周渺,周渺都觉得这人是在吃醋,可是换了郑平洲,就是绝对没可能了,他也不想自作多情。为了避免两人都尴尬,周渺摸了摸鼻子,低低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周渺敷衍的态度无疑是一桶油泼到了郑平洲喉咙里那股熊熊燃着的妒火上,烧得他眼里都有赤色了。郑平洲觉得满嘴苦味,他眉头紧拧,压抑再三,还是忍不住道:“你少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这话让周渺愣了愣,他想,果然郑平洲是嫌他私生活淫、乱吗?可是心里先住进别人的是郑平洲,婚后提出不逾越雷池半步的也是他郑平洲,现在他反倒来指责自己?
窗外飞快地向后掠过一丛丛树影,晃得周渺眼睛上一阵明一阵暗,他扭头将眼睛闭上了,感到一股莫名的憋闷和委屈:“不用你管。”
他知道自己喜欢郑平洲,但却从来不知道,喜欢得有多深。
也许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些。
“不用你管”这四个字仿佛重锤,暴力地敲断了两人的对话,车内的氛围再次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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