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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跪地行礼,正色道:&1dquo;身为南朝男儿,自当以身报国,区区困苦又何以为惧?臣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恩准!”
皇上淡淡看了他半晌,方将视线移向父亲,开口问道:&1dquo;这件事,慕容丞相意下如何?”
父亲伏下身去,应道:&1dquo;但凭皇上圣断。”
他的声音平静沉稳,面容低垂。
我虽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想也知道,必然不会是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有着身为人父的骄傲和无奈,也有对爱子即将远行的不舍。
我们都很清楚,潋此行漠北,已成定局。
&1dquo;既然如此,朕就允了。”果然,没过多久,皇上的声音便重响在这清和殿内:&1dquo;慕容潋听旨。”
&1dquo;臣在!”
&1dquo;上将军慕容潋,忠君爱国,英武善战,现钦封&1squo;定南侯’,遣行南疆,戍边驻守,安固国邦,择日起程。钦此。”
&1dquo;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潋果决清朗的谢恩声中,一切已成定局,我的弟弟,将要在南疆这片偏僻而动荡的土地上,度过他人生中,最为宝贵的五年岁月。
我看见懿阳公主南承晞的视线幽幽投向潋的方向,她的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唇边,也还挂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似是略带嘲讽。
只是,她的眼光里,却一直阴晴不定,似有幽怨,又似不甘,终于缓缓闭上,再睁开时,所有情绪已经敛得分毫不露,面上的微笑,也越的无懈可击。
皇上淡淡挥了挥手:&1dquo;慕容丞相和上将军都起身入席吧。”
父亲和潋重又叩头谢恩,然后才依言起身回席。
他们方坐定,便有太监宫女捧着膳盒鱼贯而入。
&1dquo;饽饽四品:金丝苏雀、五彩抄手、水晶梅花包、如意佛手苏--膳粥四品:百花慧仁粥、荷叶墨鱼羹、红豆膳粥、稀珍黑米粥--水果一品:应时水果拼盘龙凤柔情呈上--”
应时果蔬既已端上,也就意味着,这清和殿内庆功宴,已经到了尾声,只等着最后告别香茗的呈上便可结束。
我因着下午宣政殿的题字事件,也为了现如今潋即将远去南疆的既定事实,只觉得心神微倦,越的想尽早结束了这宴席,也好不用再硬撑着强顔欢笑。
于是不由自主的就向清和殿外看去,隐约见得黑暗中有光影远远的往这边过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奉香茗的人。
正犹自出神,却不防南承曜的身子斜斜靠来,我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垂眸看去,他的眉目之间,已经带上了一眼就能辨出的醉意,虽然仍然睁着眼,还在笑着,但似乎已经不能很好的维持住自己身体的平衡,所以斜斜的靠进了我怀里。
只是,那却不过是落在旁人眼里的情形。
在外人看来,他整个人已经全部靠在了我怀里,然而事实上,他却并没有把身体的重量完全转移到我身上,我并不辛苦,也没有感觉到沉累。
虽是明白他极有可能又在装醉,却不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此情此景,众人都在看着,我们身在玉阶高位,一举一动自然吸引了各方的视线,就连庆妃娘娘,都在娇媚笑着,纤指一伸,引了皇上向我们看过来,皇上带了点宠爱又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出言说些什么。
所以,我也只能轻轻扶住他,垂下眼眸柔声问道:&1dquo;殿下还好吧?”
他似是想了半天才听明白我说的话,依旧笑着看向我,不说话,只摇头,醉眼迷离。
可是,在我与他视线相接的那一瞬,我却分明看到了他幽黑如夜的眼眸深处,瞬间现出又即刻敛去的清明锐利。
正当此时,身着正装华服的宫女手捧金盘玉杯缓步入殿,而御膳房太监尖细拖长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1dquo;告别香茗:珠兰大方、杨河春绿--”
因为今日有资格入清和殿的,多是皇亲国戚功高权贵,所以这一场天家宴席,在座诸席饮食菜品与天子享用的并无二至,唯一的不同便在于宴席最初的丽人献茗和这最后的告别香茗。
宴席之初,呈给天子的是&1dquo;君山银针”,而其余席位准备的则是&1dquo;狮峰龙井”。
现如今,我们桌前放上了&1dquo;杨河春绿”,而&1dquo;珠兰大方”则是每次宴后,天子御用的告别香茗。
本该是按规矩波澜不惊的进行下去的,就如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可是偏偏,这一次,却出了点意想不到的小变故。
&1dquo;陛下,今日午后在庆阳宫请平安脉的时候庆太医才说过,他今日给陛下开的方子须得要忌性寒之食,而臣妾记得这”珠兰大方&1dquo;里面是放了&1squo;积雪糙’的,陛下龙体要紧,还是不要喝了,不如就赏下去给皇子吧,陛下以为如何?”
庆妃娘娘对着天子,娇柔的出声劝道,声音并不大,只是因为我与南承曜所在的席位离主座极近的缘故,所以我才听到了。
而皇上亦是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庆贵妃的手背:&1dquo;难得爱妃有心,什么时候都这么为朕着想。”
庆妃娘娘粉腮含笑,秋波一盈,艳冶柔媚的开口道:&1dquo;臣妾不为陛下着想,又能想什么呢?这原是臣妾的本分,更是本心。”
皇上闻言心情更是愉悦,倒没再同庆妃再多说什么,只是握着庆妃柔夷的手,却是一直没有放开,就连声音里,亦是带着显而易见的快意:&1dquo;来人,将这&1squo;珠兰大方’送去给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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