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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老者徐菊人（第1页）

九月六日晚上七点左右，北京西城区，西河沿街，微利饭店，总经理吴忠正在二楼办公室向经理杜麻杆和领班陈香莲交待任务，伙计展一清走到门外。

伙计展一清就是当初在青云观快饿死的小道士之一，另一个小道士叫展二清，他向吴忠报信道：“总经理！拓经理说，上次来过的那个神秘老者又来吃饭了，还带了四个保镖。”

吴忠便不再说话，打开窗户朝下面大厅一看，只见有两个男子站在柜台前跟副经理拓青云说话，一个五十多岁老者，身材瘦削，头花白，穿一件黑色长衫，颇有上位者的气势，另一个四十多岁，似乎是亲随，另外还有四个保镖打扮的劲衣短束壮汉，立在三米开外。

吴忠一见，惊喜道：“原来是他，如果能留他时间长一些，今晚这场血战，也许竟然能避免。”

陈香莲道：“他又不是大总统或北洋三杰，还能吓住鬼影帮？”

吴忠道：“在大总统的眼里，他比北洋三杰更重要。”

杜麻杆道：“总经理认识他？”

吴忠道：“我以前在段部长家当过门客，他去段部长家拜访过几次，当然认识徐阁老，他是大总统的席谋士，以前做过东三省总督、内阁辅，清廷退位之前，他的官位比袁大总统还大。”

陈香莲欢喜道：“如果这位大官能帮我们，那可太好了。”

杜麻杆道：“这个老者是总统的心腹？叫什么名字”？

吴忠道：“此人叫徐世昌，号菊人，在民国成立后，他就辞官了，听说可能要去山东青岛隐居了”。

拓青云本打算请徐世昌去二楼雅座，谁知徐世昌竟拒绝了，就在大厅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点了几个菜，吴忠连忙走下楼，向徐世昌走过去，立刻被保镖拦住，他远远地向徐世昌行礼，道：“在下是微利公司总经理吴忠，幸会徐总督！”

很多人都称徐世昌为徐阁老，吴忠却知道，徐世昌更喜欢别人叫他徐总督，因为在东北做总督时，是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光，做内阁辅，只担个有名无权的虚职而已。

徐世昌并不认识吴忠，不过徐世昌当过大官，经常有不认识的人跟他打招呼，早就见多了，并不惊讶，他笑道：“你是总经理？我怎么听说总经理是个洋人？这饭店菜做的不错，很合我的口味，上次来吃过之后，忍不住想再来一次。”

他示意保镖让开，让吴忠走近说话。

吴忠道：“不瞒徐总督，那个洋人其实只是个打杂的，但如果不对外宣称他是总经理，这个饭店也许早就不存在了。”

徐世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可以理解！乱世之中，生存艰难，有时候不得不狐假虎威。满清虽然被民国取代，但老百姓的日子并没好过，仍是非常艰难，北洋政府的当家人有责任啊！”

吴忠陪笑道：“这话也只有你徐总督敢说，我们这些小民说了，被政府的便衣侦探听到了，是要坐牢的。”

说话间丰盛的饭菜摆上了桌子，徐世昌和管家徐禄开始坐下来吃晚饭，四个保镖则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桌，徐世昌的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他自幼丧父，家境贫寒，但母教甚严，早年在满清时一直都想考个好功名，后来结交了袁世凯，并得到了他的资助才得以参加乡试，并最后在三十多岁时高中进士，被清廷任命为翰林编修，为七品官。

然而，徐世昌这个七品官一当就是九年，到了第十年时终于被已经飞黄腾达的袁世凯所提拔，最终和他一起参与小站练兵，并成为了他的席谋士，可以说，袁世凯是徐世昌的贵人，而袁世凯的北洋新军得以快成长，也离不开徐世昌的建言献策。

甲午战争战败后，徐世昌曾和其他官员一起弹劾过李鸿章，但在戊戌变法时期，他也曾建议袁世凯投靠慈禧太后，出卖“戊戌六君子”等维新派，以维新派的鲜血来升官财。

后来，徐世昌依靠各种关系当上了东北三省总督，在任期内，徐世昌实行新政，重用新人才，打击贪官污吏，使死气沉沉的东北政治风貌焕然一新。同时，徐世昌还大力推行了东北的近代化建设，马路、电灯、警察等在西方流行的东西都6续在东北出现。此外，日本于日俄战争后在东北的势力相当强大，徐世昌在领土主权的问题上一直在与日本人所对抗，当时在东北当营长的冯基善对他的评价很高。

慈禧死后，与袁世凯有仇的载沣打压袁世凯，袁世凯被迫称病辞职，徐世昌受到影响也被调回北京担任内阁大学士闲职。不久后，武昌起义爆，各地十几个省宣布独立，袁世凯与徐世昌觉得机会来了，里应外合的做戏让清王朝重新起用袁世凯，在袁世凯重新上台后，徐世昌继续为袁世凯出谋划策，直到袁世凯成为民国总统后，他才辞职闲居，因为袁世凯已经任命唐绍仪为总理，以徐世昌的清廷辅身份，担任总理之外的任何职位，都是降职使用，所以只能闲居等待。

吴忠去柜台，命令拓青云给徐世昌这两桌饭菜免单。

回到二楼后，杜麻杆对吴忠说道：“他现在既然没有官职了，又怎么能帮我们避免这场黑帮的袭击呢”？

吴忠道：“虽然徐先生已经不做官了，但威望依然在，而鬼影帮帮主段芝雄又是段部长的远亲，如果徐先生肯帮我们，那鬼影帮也要给面子，当然你和中队长小赵也要做好动手的准备，不能全指望徐先生”。

正在说话之间，饭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门口两个伙计被人打倒在店内，鬼影帮的堂主段刚带着一百多名手下来到了饭店门口，鬼影帮的帮众有不少人都拿着刀棍、绳子、火把，而保安中队赵队长也带着保安队的人埋伏在了附近，枪口已经对准了段刚等人。

杜麻杆已经知道这里有徐世昌在，于是壮起胆子走到门口，对着段刚喊道：“这位客官带了这么多人，是想吃饭还是住店啊”？

段刚没有理睬他，对手底下人大声道：“给我冲进去，把值钱的东西都抢干净了，几个漂亮女招待也不要放过，尤其那个叫陈香莲的，最后把这里都放火烧了“！

陈香莲一听，大惊失色，连忙把手伸入怀中，握住白朗宁手枪。

原来他们带着绳子，竟然是用来捆女人和抢来的物品的。

帮众正打算将正要冲进去，却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住手”！

说话之人正是方才吃饭的徐世昌，几名帮众有些恼火，拿起武士刀就冲了进去，其中一歪嘴大汉对徐世昌吼道：“糟老头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老子……”话音未落，此人就被徐世昌的一名保镖一拳打在脸上，牙齿随着一串鲜血飞出好几个，歪嘴倒在地上，随后就被提起来扔了出去，徐禄和四名保镖都拔出了手枪。另外几个帮众都惊呆了。

段刚在听到老者说话时，就觉得有些耳熟，也没管受伤的部下，慢慢走向老者，打量一番后道：“您莫非是徐阁老”？

徐世昌回道：“段芝雄手下的后生竟也识得老朽，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段芝雄的堂弟段刚吗？不过大清早就亡了，老朽也早就不是阁老了”。

然后接着道：“现在是改朝换代的新时期，民国刚成立不久，年轻人正当为新国家做贡献的时候，而这北京城今年却到处都有人闹事，饭店、旅馆倒闭的不计其数，这里已经是老朽在北京找到的最后一家不错的饭馆了，你们也要毁了它吗”？言语之中颇有责怪之意。

段刚在认出徐世昌之时，就已经心生怯意，毕竟徐世昌的威望别说段芝雄，就连6军部长段祺瑞都要给他面子，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如果得罪了他，恐怕明天就不知道会死在哪里了，于是赶紧道：“徐阁老，您误会了，我们是奉命去拆一家黑店，现在看来是找错地方了，我们立刻就走”。说完，段刚就率领鬼影帮的人匆匆离去了。

饭店里的众人见黑帮的人全走了，都松了一口气，吴忠、拓青云、杜麻杆都向徐世昌连连称谢，徐世昌笑道：“不用谢，这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吴忠道：“对您来说，是几句话的事，对我们来说，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

女招待们放下心来，也开始开起玩笑来，一名叫徐妹喜的女招待对陈香莲道：“陈领班！你名气很大啊！那个黑帮头子段刚都知道你，指名道姓要把你带走。”

陈香莲回道：“你的名气也不小啊！否则为什么吴春风每次到饭店来，都要找你单独说话，她们都说，你快成我的弟妹了。”

就在微利饭店的一场危机化解之时，南口镇附近的黄草岭却爆了一场枪战。原来张振扬早在当晚六点多时，就带着巡防营的三百多人，准备去支援被鬼影帮围攻的狄雄他们三家工厂的，但现了一伙人数与他们相当的土匪攻击黄草岭山口，企图从大路进入南口镇，于是只好就地布置阵型，与他们展开枪战。

这伙土匪的匪叫独眼龙，他其实并不认识狄雄，但怂恿他袭击巡防营的人，正是狄雄的老仇家费保和苟宗伟，独眼龙是这两人找的新靠山。之前日本人联合三帮派袭击狄雄的事，这件事在黑帮的会议中泄露了出去，打探到消息的并非只有狄雄那边的关乞儿，费保的探子也知道了这一消息，他听说后正是希望狄雄可以早点死的，而他也知道南口有狄雄的巡防营，于是费保便欺骗独眼龙，说巡防营的人今天会押运几箱银元到南口镇给工人工资，于是才引了这么一场枪战。

张振扬是六月份接手训练巡防营的，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巡防营从当初一群新兵蛋子，变成了有一定战斗力的部队，与土匪交手不落下风，枪战持续大约十几分钟后，三百多土匪已经被打死打伤几十人，逐渐落入下风，但张振扬的心中却非常焦急，因为他知道，他晚一分钟到纺织厂，狄雄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一连连长张忠智，是当初攻击张阿德府上阵亡的张黑脸哥哥，狄雄成立西河会时，他就在张黑脸介绍下加入了。因为在训练中表现突出，又是西河会老兄弟，很快被提拔为连长。他冒险绕到敌后，用五连步枪朝几个像似头领的骑马土匪开了几枪，自己也被对方反击，打中了两枪，身负重伤，被手下士兵救了回去。

张忠智不知道，他这几枪打死了独眼龙的军师和副手，独眼龙也被一枪打中了大腿，血流如注，手下连忙为他包好伤口。他见势不妙下令撤退。费保还想上来劝止，被独眼龙痛骂了一顿，费保顿生寒意，有了另投别处的想法。

土匪退走后，张振扬留下一个连守黄草岭，其余人赶快去救援微利公司总部所在的纺织厂。走到一半时，连长朱安邦对张振扬道：“营长！我们不能只救纺织厂，另外两个厂也要救啊！要不要兵分三路？”

张振扬道：“我们总共才两个连，不过二百多人，哪能兵分三路，最多兵分两路，制药厂武装人员有八十多人，纺织厂和铁器厂只有各三十多人，就去这两个厂吧。”

通往南口镇的小路虽然很多，但供骑兵和辎重通行的大路，只能走黄草岭。

张振扬的分析是正确的，南口镇的几处战斗中，制药厂是最先结束的，北狼帮虽然来了三百人，但一半人是临时雇佣的三流小帮混混，见势不妙，四散跑掉了，而且武器落后，枪支很少，大部分都是大刀和木棍，帮主丁黑鬼同洪天烈恶斗了十几个回合，被洪天烈一刀砍中脖子要害，倒地身亡，但他临死前也给了洪天烈一刀，洪天烈肩头上被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丁黑鬼一死，他的手下陷入混乱之中，北狼帮四个堂主已经一死一重伤，剩下两个堂主想要制止混乱，穿着北狼帮衣服的李飞，混进北狼帮人群，突然连连开枪，把两个堂主给打死了，北狼帮迅溃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