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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在此处苦等了三天了。按照约定,雨师妾昨日便应当到此与他会面。但他一夜一日眼睫不交,等到此时此刻,依旧没有见着她的影子。
三日来,心情由起初的兴奋欢喜攀转至紧张期待,再陡然下跌到此时的沮丧担忧。几年来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但从未有如此次,在短短三日之内心境这般大起大落。
镇定如他,也不由胡思乱想。雨师妾既已相约,必定会在此等候。约期已过一日一夜,难道她竟已经遭了什么意外吗?想到此处,心中如被霍然抽空,森冷疼痛,忍不住跳了起来。
白龙鹿站在他旁边,低声嘶鸣,不断地以鼻子去蹭他的脸颊。见他突然跃起,吓了一跳,怪叫了一声。
拓拔野呆呆地站着,心中不祥的预感与寒冷的忧惧越来越盛。此次雨师妾原是与冰夷一道,为木神句芒护送准娘而来。但却为了他,抛却一切,甚至不惜与冰夷、句芒为敌。倘若被玄水真神烛老妖知道,定然不能相饶。越想越是凛然,胸中仿佛被巨石堵住。
又突然想道:“雨师姐姐是那水妖天吴的亲妹子,那烛老妖又对她甚为倚重。当年对我那般亲热袒护,最后不也安然无事?想来此次也应当不会有大碍。”心中稍定,呼了一口气。
转念又想:“是了,那烛老妖从前定是贪恋她的美色,才对她这般宠溺。这次雨师姐姐为我公然叛族,老妖只怕会恼羞成怒……”寒意大盛,方甫平定的心海登时又波涛汹涌。……
转念又想:“是了,那烛老妖从前定是贪恋她的美色,才对她这般宠溺。这次雨师姐姐为我公然叛族,老妖只怕会恼羞成怒……”寒意大盛,方甫平定的心海登时又波涛汹涌。
左思右想,不自觉地一掌猛拍在身边巨石上,“轰”地一声,那巨石立时裂开,断成几块。
白龙鹿见他怔怔地站在暮色中,忽而蹙眉,忽而微笑,神色变幻不定,刚刚放松神情,却又陡然咬牙切齿,一掌将巨石震裂,大为莫名其妙,仰头望着拓拔野,呜呜直叫。
拓拔野浑然不觉,眼前耳边尽是雨师妾的音容笑貌,仿佛听到她银铃似的笑声:“小傻蛋,想我了么?”心中迷乱酸楚,情难自已,低声道:“好姐姐,你在哪里?”
突觉手上粘嗒嗒地一阵冰凉,低头望去,却是白龙鹿不断地舔舐自己的手掌。
见他望来,白龙鹿欢声嘶鸣,索性撒了欢似的朝他身上蹭来。拓拔野啼笑皆非,道:“鹿兄,你怕我担心,故意逗我么?”白龙鹿歪头“呵哧呵哧”地怪叫,也不知是在笑呢,还是在说话。
拓拔野哈哈一笑,心中稍霁,忖道:“罢了。以雨师姐姐的本事和地位,当今天下,只怕也没有人敢将她如何。即便是被水妖捉了回去,也不致有虞。”虽然这般自我安慰,忧虑牵挂却丝毫未减。
环身四顾,暮色凄迷,蝉声渐稀,但林中草隙的虫豸啼鸣声却越来越密集。
他心中怅惘茫然,一时竟不知该继续驻守此处,还是连夜起身,赶往空桑山去。思量片刻,转身走入破庙,转到那日他与雨师妾藏身的神像之后,以真气注指,在神像上写道:“仙姑,小傻蛋去朝歌山砍柴啦。”
当日与雨师妾初逢于东始山下寒潭中,他装傻充愣之时,便与雨师妾有如此戏语。那时敌我微妙,怎料有后来之事?此刻回忆写来,恍若隔世。怔怔地望了半晌,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茫然。
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方能再见着雨师妾呢?
白龙鹿探扫睨,咕哝有声,仿佛它也瞧懂了一般。拓拔野摸摸它的头,心潮澎湃,将珊瑚笛横置唇边,悠然吹奏。笛声婉转缠绵,随心吹来,如泣似诉。
庙外明月初升,淡淡的月光斜斜地照入庙中流了一地,随着夜风枝影微微摇曳,仿佛在随着笛声流动一般。
拓拔野心中甜蜜酸楚,一边吹笛,一边缓步而出。夜鸟噤声,夏虫沉寂,只有风声簌簌,树叶沙沙。
一曲吹毕,拓拔野拍拍白龙鹿,翻身跃上它的背脊,按捺心中的波涛,怅然道:“鹿兄,走罢。”不敢再回头看上一眼。白龙鹿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朝西奔去。
白龙鹿被封印于断剑中好些时日,早已烦闷不已。此时林野空旷,僻静无人,极为兴奋,在月光中急狂奔。
林中夜雾白霾弥漫缭绕,夜露不断从树叶上滴落,洇入湿漉漉的草地中。
一人一鹿奔驰了一阵,突然林风簌簌,群鸟惊飞。拓拔野心中一凛,只觉一股怪异已极的森寒之气穿透幽暗夜林,袅袅逼来。白龙鹿蓦地顿住,昂嘶鸣,倒似是极为兴奋一般。
树叶沙沙作响,鸟声、振翅声此起彼伏。
拓拔野凝神倾听,听见远远地传来若有若无的号角声,心中一震,细细辨去,号角声之外,似有数十人正在殊死围斗,刀刃相击声颇为清脆,夹着叱骂呼喝。
他又惊又喜:“难道是雨师姐姐在与水妖动手么?”热血上涌,欢喜得险些叫出声来,当下低声道:“鹿兄,去看看热闹。”白龙鹿最喜凑热闹,欢鸣一声,闪电般冲去。
凉风迎面扑来,树影倒掠,夜雾聚散弥合,宛如在梦中一般。惊鸟鸣啼之声越来越远,连密集的夏虫也渐转稀少。号角声凄迷诡异,越见清晰,阴冷妖魅之气随之逐渐浓重,逐渐森寒。
白龙鹿一路狂奔,拓拔野狂喜的心情却渐渐沉落下去。那号角声妖诡凄寒,与苍龙角那苍凉凄厉的声音又有所不同,多半不是雨师妾了,大为沮丧。但既未见到人影,心中尚保留了一丝侥幸之意。……
白龙鹿一路狂奔,拓拔野狂喜的心情却渐渐沉落下去。那号角声妖诡凄寒,与苍龙角那苍凉凄厉的声音又有所不同,多半不是雨师妾了,大为沮丧。但既未见到人影,心中尚保留了一丝侥幸之意。
又奔了片刻,林中腥臭之味大盛,扑鼻而来,颇为烦恶窒闷。拓拔野正自诧异,突听白龙鹿嘿嘿怪叫,显是兴奋莫名。
又听草地上落叶簌簌作响,另有“丝丝”之声四面响起,低头四望,心中一凛,登时恍然。
只见无数条蛇犹如春水怒江一般,在林中草地急蜿蜒前行,浩浩荡荡朝号角声传来之处汹涌而去。
蛇群五颜六色,斑斓各异,无一不是剧毒之物。显是有法力高强之人,以那号角召唤聚集林中毒蛇。
拓拔野心中好奇,不知那吹号角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白龙鹿却更是兴奋,撒蹄践踏,如飞前行,迅疾之间不知踩死了多少毒蛇。
毒蛇越来越多,遍地尽是蛇流。树枝迎面拂来,也每每有毒蛇从枝梢上坠落,被拓拔野护体真气震得碎裂迸飞。
那号角声越来越响,诡异难听,虽却不似苍龙角裂肝破耳,使人狂,但角声中却透着种说不出的阴冷妖异的气息,仿佛周围这重重浓雾,湿漉漉、沉甸甸地包拢四周,令人窒闷得透不过气来。
奔得近了,透过夜雾,影影绰绰瞧见几十人在松树林中激斗,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尸体。
中间十余人绕着一辆龙兽车,背靠背围成圆圈,奋力抵挡;外围三四十人穿梭重叠,层层进攻。
一个黄衣少女背对着他斜倚曲松,黑梳成万千细辫,宛如玄蛇随风摆舞。虽然瞧不见面目,但肌肤晶莹似冰雪,身材娇小玲珑,曲线曼妙,当是美人胚子无疑。号角声便从她那儿袅袅扬扬地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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