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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姖面色渐和,心下大软,叹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外冷内热,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否则当日我撞见你和断浪刀相会时,你也不会放过我了。”
西王母眼波流转,正好撞见科汗淮凝视的眼睛,两人脸上微微一震,心潮激荡,百感交杂,目光仿佛被磁石所吸,再也无法移转开去。
黄姖抚摩着天犬的脖颈,突然之间好象苍老了许多,叹了口气,道:“我老了,为了你,将这个秘密守了整整十八年,已经疲惫不堪了。这些年来,想到保护圣女不力,心底便羞愧难当。若不杀了断浪刀,我实在愧对族神、族人,日后化羽登天,也无颜再见列祖列宗……”
西王母动容道:“师父……”
黄姖摆了摆手,道:“今日我将断浪刀请到此处,就是为了作个了断。我和他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个壑谷。我若能杀了他,便能保住圣女清誉、本族太平。即便他杀了我,我也是为捍卫圣女贞洁而死,可以坦荡无愧地离开尘世,再不用负疚自责。”
徐徐起身,凝视着西王母,淡然道:“倘若你真的当我是师父,就听师父一句话,杀了他,向天神谢罪,祈求赦免……”
西王母轻轻一颤,脸色雪白,摇头道:“师父,你让我作什么都成,只有这一件绝难从命。从前不行,现在不行,将来也不行。我这一生亏欠他实在太多啦,请师父放过他吧。”声音虽然轻柔依旧,但却是斩钉截铁,不容一丝转圜余地。
科汗淮全身一震,悲喜交参,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青衫猎猎鼓舞,雪花飘扬,到了他身侧,纷纷随着衣襟节奏,悠扬地翻飞起伏。
百丈之外,拓拔野心中亦陡地一松,说不出的激动喜慰。雨师妾脸颊晕红,五味交陈,暗想:“有了王母这句话,科大哥这二十年的颠沛流离全都不枉了。”
黄姖灰眉跳动,怒色一闪而过,长叹道:“你……你好糊涂!天下没有滴不穿的石,没有透不了风的墙,你和他的事情,又岂止我一人知道!倘若还有旁人知道这秘密,你……你……”
科汗淮微微一笑,忽然淡淡道:“金门神放心。无薪何以燃火,无风何以成浪?只要科某消失不见,流言蜚语也终究只是流言蜚语……”
拓拔野一凛,不知他所言何指,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突听乌丝兰玛笑着传音道:“拓拔太子,该你出场啦!”大声叱道:“何方妖魔,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地作什么?”
拓拔野大吃一惊,暗呼糟糕。她这般轻描淡写地推卸栽赃,实是恶毒之极。如此一来,黄姖、王母必然认定他们适才在一旁偷听聆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自己倒也罢了,只怕会连累科汗淮、雨师妾重陷入生死攸关之境。
正自惊怒,只觉脚下一空,蓦地被她抛了起来,和雨师妾一齐平空横飞,摔落在前方雪地之中,冰屑四溅。
天犬狂吠,黄姖厉声喝道:“谁?”蓦地一张手,将插入雪地的阴阳九合伞隔空拔起,收入掌心。
“蓬!”铜伞暴张,银光四射,九道炽光气浪疾撞拓拔野二人。气风鼓舞,拓拔野腰间珊瑚笛受其所激,忽地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蓬!”铜伞暴张,银光四射,九道炽光气浪疾撞拓拔野二人。气风鼓舞,拓拔野腰间珊瑚笛受其所激,忽地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科汗淮耳廓一动,神色微变,叫道:“神上手下留情!”衣袖飞舞,“哧”的一声,断浪气旋斩轰然鼓舞,碧光横扫,硬生生将那九道银光震碎开来。
“仆仆”连响,气浪迸爆,拓拔野、雨师妾周围的雪地接连炸裂,二人忽觉经脉畅通,气血奔流无阻,“啊”的一声,一齐跳了起来。身上覆盖的冰雪也被震得簌簌飞扬,露出小半面容,急忙伸手盖住。
乌丝兰玛将他们抛出之时,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经脉已稍稍解开,此刻再被两大高手的气浪推撞,登时贯通。
外人乍一瞧去,丝毫看不出他们的经脉曾被封住,倒象是他们心虚张皇,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乌丝兰玛传音笑道:“拓拔太子,何不再蒙起脸面,故弄玄虚?”话音未落,翩然飞至,蓦一顿身,故作诧异道:“水香妹子、金门神上、龙牙侯,原来你们都在这里。适才听说金门神被妖魔附体,掳走龙牙侯,急忙追来找寻……现在大家无恙,我也就放心啦。”
秋波一转,指着拓拔野叱道:“何方妖魔,还不跪下受死!”冰蚕耀光绫如黑云飞舞,滚滚卷扫,漫天白雪登时迸散开来。
昨夜乌丝兰玛拆穿烛龙的义举,曾使拓拔野对她的印象一度改观,暗自将她视为盟友。但以此刻观之,她对自己、科汗淮、龙女的敌意并未因“同仇敌忾”而少减。但是她为何要如此陷害自己呢?难道仅仅是以为那夜在雁门山下,听得她的秘密、破坏了她的计划么?
昨夜她方甫与烛龙决裂对敌,理当收拢人心,广结同盟才是,何苦在这等关头与自己结仇、与龙族交恶?倘若王母、黄姖一怒之下当真杀了他灭口,誓必引起四族同盟的分裂,对于乌丝兰玛又有什么好处呢?以她之狠忍果决,当不至于鼠目寸光若此,为泄私愤而不顾大局,其中莫非还有什么玄机么?
这些念头飞快地在拓拔野的脑中交叠闪过,一时间难以索解。
情势危急,不容多想。当务之急乃是尽快与龙女一齐离开此地,否则一旦身上的冰雪消融落尽,露出庐山真面目,那便糟之极矣。
但此刻体内真气岔乱,稍一运气,立时痛入骨髓,又不能以天元逆刃或无锋剑等神器抵挡,以免泄露身份。唯一的方法便是转动“定海神珠”,因势随形,伺机逃之夭夭……思忖间,西王母、黄姖身影飞掠,气浪凌厉飞舞,左右夹击攻至。冰蚕耀光绫、绕指柔真气、阴阳九合伞倏地交织成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包拢而下。
刹那之间,他们已身陷当世三大高手的合围之中。
忽听科汗淮传音喝道:“快走!”青光一闪,一道气旋如碧浪飞卷,苍龙缠腾,瞬间破入气网光幕之中,朝拓拔野冲撞而来。
轰隆震响,幻光流离,那柔韧交缠的三股气浪登时涣散开来,彩芒逸射。他这一记气旋斩看似劈向拓拔野,实则为其解围开路。
拓拔野大喜,再不迟疑,聚意凝神,蓦地抓住起雨师妾的素手,反转“定海珠”,借着四股真气互撞之力,倏然翻腾飘卷,仿佛风中落叶,浪里孤舟,有惊无险地从层叠鼓舞的气浪之间穿掠而过,飘忽悠荡。
当是时,“轰隆”巨响,左侧峭壁簌簌震动,冰石雪浪滚滚崩落。漫天白芒雪屑中,一道人影如闪电横空,倏地俯冲穿掠,直扑拓拔野。
拓拔野、雨师妾心下大惊,待要闪避,却听那人哑声喝道:“跟我走!”眼前一花,呼吸滞窒,经脉瞬间被封。
既而肩头陡然一紧,已被他双手钳抓,冲天飞去。其势迅疾如电,身法诡奇如妖魅,赫然竟是那日在南渊崖畔劫走窫窳的神秘人!
西王母又惊又怒,喝道:“是你!”呛然脆响,“天之厉”破空怒舞,雷霆飞斩。乌丝兰玛、黄姖亦闪电出手,如影随形。
那人哑声长啸,御风飞冲,竟抢在三股气浪冲到之前奔窜出百丈开外,瞬息消失在茫茫雪雾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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