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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的话,”季陈氏沉吟道:“姜梨是不能留了,只怕她再过些日子,还要厉害些,最好趁早打了出去。”
“你是说……与她说亲?”季淑然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老爷定然要过问。”
“那还不简单,”季陈氏冷笑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儿数不胜数,便是找一个听上去不错的,实则不怎么样的人,你把人嫁过去,两三年就没了,外人也瞧不出什么,不是很简单的事?”
“姐姐,你帮我留意着。”季淑然道:“若是有这样的人,我便想法子告诉老爷,让老爷成了亲事。”
季陈氏点头,二人正说着,突然见姜幼瑶从外面跑了进来,她跑的太急,连季陈氏也没有瞧见,只唤了一声“娘”,声音就哽咽了。
季淑然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拉起姜幼瑶的手,便见姜幼瑶满脸泪痕,急道:“幼瑶,你这是怎么了?”又怒斥姜幼瑶的丫鬟金花银花,道:“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娘,”不等季淑然继续说话,姜幼瑶就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抽噎着道:“周世子,周世子要与我解除婚约……”
“什么?”一边的季陈氏拍案而起,“幼瑶,你说什么?”
姜幼瑶这才现季陈氏也在,她喊了一声“姨母”,就兀自哭个不停。
季淑然让丫鬟把门掩上,问姜幼瑶道:“幼瑶,你这是说的什么胡闹,周彦邦怎么会和你解除婚约,你莫不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
“是真的,金花的姐姐在宁远侯府当差,昨日夜里宁远侯夫人和世子争吵,那丫鬟买通了世子院子里的小厮,才问清楚,世子说、世子说要与我解除婚约,要娶姜梨!”
“金花!”季淑然道:“幼瑶说的可是真的?”
金花立刻跪倒下来,道:“奴婢所言千真万确,确有此事。”金花心里也是惊惶不已,燕京城的人都知道姜幼瑶和周彦邦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即便是姜梨回来后也改变不了。可这个节骨眼儿上,周世子竟然提出要娶姜梨,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真是岂有此理!”季淑然大怒,道:“周彦邦把我们姜家当做什么人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姜幼瑶已经哭花了妆容,一把抓住季淑然的袖子:“娘,我该怎么办?周世子不要我了,他还要娶姜梨……我会成为燕京城的笑柄,娘,我不要……”
季淑然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十分伤心,亦是心疼不已,只抓着姜幼瑶的手道:“你放心,娘会替你讨个说法。那周彦邦如此摇摆不定,我姜家却不是任人挑选,想解除婚约没那么简单,谁要让你成为燕京城的笑柄,娘定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最后一句话,季淑然几乎要将牙都咬碎了。
“幼瑶先别急,”季陈氏比季淑然要冷静些,只道:“昨夜既然周彦邦和侯夫人争执,便说明侯夫人是不赞同周彦邦的做法。况且周彦邦已经悔过一次毁约,如何能毁第二次,姐姐变妹妹,妹妹又变姐姐,这在北燕以来还是第一次听说。周彦邦倘若日后还想升官加爵,便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宁远侯不会让他做,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姜幼瑶闻言,心下稍安,问:“周世子不会与我解除婚约么?”
“当然不会。”季陈氏笑道:“你可是姜家的嫡女,你父亲是当朝辅,谁敢如此待你。”
“可姜梨也是姜家小姐,”姜幼瑶不甘,“若她不是姜家人就好了,倘若她只是个普通人,必然没有这么麻烦。”若姜梨只是个普通人,以季淑然的家世,自然可以让对方知难而退,或者是消无声息的“消失”。
“便是她是姜家人,也没有那么麻烦。”季陈氏拍了拍姜幼瑶的肩,道:“幼瑶,你先下去,我与你娘还有事情要商量。”
姜幼瑶原本还想让季淑然替她坐主,可一看季陈氏的脸色,便晓得季陈氏和季淑然有重要的事要商量,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金花银花泪痕未干的回瑶光筑了。
姜幼瑶走后,季淑然冷道:“姐姐,现在你看到了,姜梨那个小贱人多有本事,这才回京多久,连周彦邦也勾搭上了,真是不知廉耻!”
“周彦邦年纪轻轻,男人嘛,都是一个样子,”季陈氏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当初姜梨和周彦邦婚约尚在的时候,周彦邦何曾问过她一句?如今姜梨回来了,他倒又想起这桩亲事,无非就是三个字‘求不得’罢了。倘若他得了姜梨,便又会念着幼瑶的好来。”
季陈氏这一番话,竟将男人的劣性分析的淋漓极致。季淑然道:“即便如此,一想到我女儿的丈夫心里念着的人是姜梨,我就一阵恶心。”
“所以说,得想个法子。”季陈氏道:“我原本想,在姜梨的亲事上做文章,可现在想来,姜梨嫁了旁人,反而还会让周彦邦落下心病,更觉‘求而不得’,对姜梨的执念更甚,难免会怪责到幼瑶身上。幼瑶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待幼瑶也如亲生女儿一般,怎么忍心看她受委屈。”
季淑然道:“我也是这般以为,姐姐,可燕京城里动手,并不容易……”
“动手做什么?”季陈氏摇头,“咱们季家的人,从来不亲自动手。而且要她一条性命,又有什么好的?”
季陈氏不解:“姐姐的意思?”
“不是说,明义堂校验的魁,过几日宫宴当进宫面圣,陛下亲自授礼的么。宫宴之上,来的人可不少,都是燕京城的世家大族,倘若在宫宴上弄出点什么动静,可就真的名声扫地了。”
“是要让她……”季淑然恍然大悟。
“当初中书舍郎沈大人的夫人沈夫人你可还记得吧?那般好好地美人儿,若是论容貌论才华,进宫都进的,可最后还不是遭万人唾弃,你瞧她死了,连个为她说好话的人都没有。可不就是当着贵人的面儿做了丑事。这姜梨也是一样,姜梨还不及那位容貌才华呢,还有杀母弑弟的名声在身,但凡在宫宴上出点差错,可就是真的在无翻身之地了。”季陈氏缓缓道来。
她说的轻松,却让季淑然一瞬间明白了,眼前似乎都出现了姜梨被人指指点点的画面,令她激动又快慰。
“这件事我来安排,宫宴之上,我会为她好好安排一个‘情儿’的。”
季陈氏瞧了季淑然一眼,道:“笨,眼前不就有一个?”
季淑然不解。
“我听闻此次国子监榜是叶世杰,那是叶珍珍的娘家。姜梨和那叶世杰好歹也是表兄妹,表兄妹什么,最容易生出点事儿。之前姜梨不是还在街上替叶世杰解围么,我猜,指不定他们真有什么。”
季淑然脸色一沉:“你说叶世杰?凭什么让她这般便宜?”在季淑然看来,叶世杰勉强算青年才俊,现在更是国子监榜,姜梨嫁给叶世杰,实在是便宜了叶世杰。还不如让姜梨所嫁之人一无所有,人人都瞧不上的丑恶懒汉,这才解气。
“我的好妹妹,你可要想的长远些,姜梨嫁给叶世杰真的好么?”季陈氏不紧不慢道:“叶世杰如今中了魁,日后就要为官。虽然季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总归瞧着碍眼,叶家要是靠叶世杰起来,姜梨就有了外祖家依靠,到那时,你想动姜梨,就更难了。”
“宫宴之上,倘若叶世杰和姜梨有了尾,大白于人前,圣上大怒,定然迁怒叶世杰,叶世杰升官无望,还会被人戳脊梁骨。姜梨声名狼藉,这两人就只得成亲。可是成亲后,真的就会相敬如宾?”季陈氏娓娓道来:“叶世杰因姜梨毁了前途,必然对姜梨有怨,叶家也会因此怪责姜梨。夫妻二人要是有了嫌隙……”季陈氏一笑,“要想过得好,可就难如登天。到那时,你再去从外头寻几个貌美的丫头,或者买通姜梨身边人,时时挑拨几句,不怕叶世杰和姜梨成不了仇。”
“而一桩姻缘里的仇人嘛,女子总比男子难过得多。”季陈氏继续道:“待那时候姜梨身在襄阳,你要是想法子对付她,比现在容易得多。”
季淑然茅塞顿开。
让姜梨和叶世杰“有情”,既能毁了叶世杰的前途,断送叶家希望,让叶家无法翻身,还能让姜梨嫁到一个对她有怨的夫家,事事不顺。
只要嫁到襄阳,季淑然相信,她有一万种办法让姜梨生不如死。
“多谢姐姐提点。”季淑然这回对季陈氏算是心服口服,道:“姐姐的法子比我周全多了。”
“比起宫里的丽嫔,你我二人还差得远。”季陈氏道:“你现在赶快去安慰安慰幼瑶,她自幼被人宠着,周彦邦这般羞辱与她,她心里定是难过极了。切莫让她冲动之下做出傻事坏你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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