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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伽萨眇眇忽忽的身影在王宫的万千灯火中逐渐变得明朗,我抬袖拭过眼角,撩起车帘。
“我同她什么也没有。”神使鬼差地,我对他道。
伽萨未出声。
他牵着马从我身边走过,连眸子也未斜一下。
第47章赶趟
外头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鹅毛似的雪堆在地上能埋过半截儿小腿,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听起来叫人烦躁得很。
我自讨没趣,吃力地将腿从雪中拔出来,一不留神便滑了一趔趄。恰在此时,一双手扶住我的胳膊,抬眼瞧去,一张许久未见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立时让我好受了些。
“公子小心。”容安仔细地扶着我的身子往轿辇处走,暖黄的灯光映在他乌黑的眼瞳中,像两轮圆润的月亮。万明的风沙洗去了他脸上的稚气,半年未见,他已经与我齐头高了,身子也比先前结实了些。
再看一旁执伞挑灯的桑鸠,他虽怯了许多,动作却还是忠心的。他奋力将油纸伞遮在我头顶,自己肩上则氤氲着两片极浅的水痕。
坐上轿辇,我一手接过伞,一手挡住扑面而来的风雪,瓮着鼻子道:“许久不见,你们可都还好?”
“谢公子挂心,我们都好。”
他们二人各自撑起一把伞,随辇而行。容安犹豫片刻,腔里带了几分心疼道:“只是方才扶着公子,觉得好像轻了些。”
我抬指隔着袖子抚摸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面上笑道:“不妨事,养养就好了。”
趁着夜色,我们几人偷偷钻入东君殿内的住处。经过侧门时,那些金甲守卫竟都抱着刀倚柱酣睡,细瞧,那脖子上似是沾着血迹。我伸手一探,果然都没了鼻息。
“今晚都早些休息,明日恐有大乱。”我低声嘱咐道。
步入偏殿内,贵妃榻上歇着一抹竹青掠影,纤指拈着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闻珠帘卷动,她回眸望过来,双瞳漆黑,眉尖微蹙,眼下含泪似的点着两颗小痣,病容中还显出三分傲气。上束着点银蛇扣一晃,敛了半屋的烛光。
这娉姑娘的扮相也太娇柔了些,好似要病死了一样。
她见人来,扶着棋格缓缓起身,摇曳得同那袅袅入天际的炊烟一般,行走时又如风拂柳,如云飘摇。待到我跟前站定,细细打量一番,这才收了病弱身姿,恭敬一礼,“公子可算是回来了。”
“这些日子劳烦姑娘了。”我与她点头示意,她便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
“这也太柔弱了些。”我望向窗外,一道轻巧矫健的身影从侧门飞奔出去,着装与方才已经不大相同了。步至棋盘前,那白子看似行棋张狂,其实已落入四面楚歌的境地,被黑子围了个严严实实,气数将尽,只差一步便会被吞吃干净。
这几日的工夫,莫非伽萨已经稳定了局面,甚至将伽莱推入了更加险要的处境么?
我仔细端详着棋局,却见一颗白子遗落在外侧星位上,像是弃子。
死者、弃者,皆为败军。
我将一侧散落的棋子收回棋盒,转身只见桑鸠、容安二人各自忙着,无人接我的话,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只当他们是累了。
容安点了炭炉,待屋中暖和起来才来为我宽衣。我缩进被辱中,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那样子实在是柔弱,真的无人看出端倪么?”
桑鸠手上忙着剪烛芯,道:“方才四殿下和娉姑娘下了好久的棋,什么都没看出来,只问公子身子是否好些了。奴跟着公子这么久,也不大能辨出来,何况他们?”
“这倒是神了。”我点头道。
“公子,”容安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替我往被子里塞了个暖手炉,道,“娉姑娘扮得可比公子康健多了。”
“什么?”我很是不解。
容安皱了皱鼻子,眼里盛满担忧,深深叹了口气。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慢慢地躺下身。
或许,我的身子当真已经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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