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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剑一江湖 半梦半醒半浮生一（第1页）

剩下六路英雄不ri之内便赶到浮生城内。

大清早闹了那么一遭，奈何桥酒楼冷清异常。掌柜一整ri都没去碰一下算盘，倒不是没事做，而是没心情。

掌柜必须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他坐在桥头，桥头婆婆又给他添了一碗酒：

无茗已经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依着易凌风的安排，本应该把苏夜雪也藏起来，然而那丫头固执的要跟他们呆在酒楼里。

掌柜抬头看看坐在店里的伙计，叹了一声：“散了，都散了。算是给你们放假，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在我面前呆着。”

掌柜挥了挥他向来留在算盘上的左手。那手平ri都藏在衣袖里，这时候，大半的伙计才现，他们掌柜的左手，只有三只指头。

掌柜平ri里都是一副刻薄的模样，笑起来绝对一个jian商。然而这个时候，苏夜雪在那个jian商的脸上，看到的满是沧桑。

“怎么？都不走啊！那就都给我起来干活。”掌柜将手里的酒碗砸在桥栏上，怒道。

巧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几个客人，掌柜瞥着那几人，走过去赶人：“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今儿老子不做生意！”

将客人推了出去。掌柜干脆把门关上了。

伙计们都看傻眼。

桥头婆婆盛了一壶酒，掌柜抬着酒走过去，和伙计们坐在一起。

给伙计们都倒上酒，掌柜叹了口气，看向某个地方，眼神却幽怨。再一口酒下肚，掌柜终于启口，说起一段往事：

谁又能想到，一脸小市民jian商模样的老板，竟是几年前江湖之中响当当的金算盘月白。

掌柜再次伸出他的左手，取下食指上的白玉扳指。转眼就过了两年多，那时候他也做生意，江湖生意。然而江湖，本就冲突不断的地方。他虽从来不做人命的生意，但一把好剑，他卖给这个人，总会得罪了那个人。

于是，鬼市前第一杀手勾魂来了。

掌柜的指着桥头婆婆，告诉那些伙计：“一家百余口人，就只剩下我那老娘和我。”

趴在桌上的苏夜雪咬着下唇，不由地抱紧了自己。她觉得冷，这个世界真的很冷。她看向桥头婆婆，桥头婆婆没有任何表情动作，然而眼角止不住溢出来的泪，让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老泪横流”。

桥头婆婆常是在掌柜面前护着苏夜雪的，看到桥头婆婆的眼里，苏夜雪的鼻子又开始酸了。她把头埋进臂弯里，也不再强忍着眼泪，任凭它们染湿衣袖。

掌柜站起来，环顾着这酒楼，他的面容开始颤抖，痛哭之前的预兆。那声音里面明显的哭腔：“是裴爷救了我那老娘和我啊，”

掌柜再抬起他的残掌：“那时候勾魂削了我的手指，刺了我十几剑。老娘挡在我前面，要替我去死……”

“易少侠的八锋剑……就因为我当年将八锋剑赠与裴爷，他拿万两黄金取了勾魂的脑袋……”掌柜已经遏止不了哭声，“我记得，取勾魂项上人头的杀手——劫，也是戴着白玉扳指……而他，只接过那一单买卖……”

“你这不孝子！”桥头婆婆开口了，声音沙哑至极。那本已经活动不便的手，拍了一下桌子，根本就没有声音。掌柜却“咚”地一声跪了下去：“娘啊，裴爷下了死令，不许孩儿插手啊……”

“要是裴爷过不了这关，老身便随着去，到地狱再还他这个情！”桥头婆婆的声音沧桑，却显得如此铿锵有力。

“娘啊……”

苏夜雪抬起头，眼睛已是红肿。她站起身，走到掌柜身后：“婆婆，您别怪掌柜的。清早您还没来，不知道那情形。而且就裴逸轩那xing子，您让掌柜怎么插手。让他逃，他偏偏要自投罗网。”

桥头婆婆微微颤颤站起身：“那孩子他，就是不想连累别人啊。那无茗要重建凌云山庄，那易凌风乃名剑门少主，若他逃了，受累的便是他们啊。他是这酒楼的主人，都鲜为人知，就是为了让老身和这没情没义的不孝子，能有个安身之处……也罢，老身也是没情没义的混人啊……”桥头婆婆抬手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娘……”掌柜大骇，跪着往前挪了几步。

“婆婆……”

“那孩子这一生苦……谁能与他并肩啊……”终于，苏夜雪从桥头婆婆的声音里，听到了哭腔，这心疼的话里，早已没有刚才指责掌柜的那种严厉。桥头婆婆看着面前这些伙计，竟跪了下来，“孩子们，婆婆这几年照顾大家。这会儿就求你们一件事。”

“婆婆快起来，您说什么，我们都答应您。”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桥头婆婆这一跪，所有人都开始抹眼泪。在这酒楼里时间最长的那个伙计跑过去，想扶起桥头婆婆。

然而桥头婆婆推开他：“听老身说完。人这一生，求个问心无愧，老身盼着大家用心去看看这个孩子。若是老身死了，盼着大家照顾他啊。”

房梁上跃下一个人——雪谷神笛。

他扶起桥头婆婆：“地气凉，老人家起来说话。”

桥头婆婆怒然推了雪谷神笛一把，然雪谷神笛没动，桥头婆婆倒是差点儿摔倒：“你们这些伪君子，少在老身面前惺惺作态，老身便是死，也不受你半分恩情！”桥头婆婆踉跄地站稳，将头猛地偏到一边。

雪谷神笛双眸微缩：“老人家，邪魔歪道世人诛之。即便那大盗是您的恩人，盗了老元帅的尸骨，那也是原谅不得的。老人家觉得在下是伪君子，但那老元帅可是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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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头婆婆转头又看向雪谷神笛，想必是情绪太激动，张着嘴巴好久，才说出话。那声音里，尽是替裴逸轩委屈，“老元帅之事，我骂过那孩子。他是有苦衷的……但这事儿……说不得，老身说不得……老身求你，莫再去为难那孩子。”

雪谷神笛思量一阵：“若老人家能给在下一个合适的理由，想必在下能帮得上他。”

桥头婆婆哭得更加厉害了，她再次跪下，头咚咚地砸在地面：“求大侠帮帮他吧。只是老身应了那孩子，要替他守住那个秘密，老身说不得啊……或者，老身把这条命交给大侠，只求那孩子脱险……”

雪谷神笛颦眉，眼里已有了些犹豫：“老人家快快起来，在下担当不起。”

“大侠是答应了？”桥头婆婆几乎笑起来，下一刻，却是面如死灰。

“在下答应老人家，不再插手此事。然寻不到理由，在下实在难以相助。”

桥头婆婆垂着自己胸膛：“老身把命给你，把命给你！”

“婆婆……”苏夜雪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心疼桥头婆婆，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掌柜拦下：“由娘去吧，否则这辈子，娘都放不下。”

“老人家，还请您……不要为难在下。”雪谷神笛的声音也极为艰难。倒不说他愿意帮那裴逸轩，只是桥头婆婆，实在让他心软了。凌风侄儿和那个姑娘的话不足以动摇他，然而桥头婆婆的言语和作为，让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