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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政协委员之柒 危总入狱（第1页）

“千里江南半日间，滴滴小哥衣半衫。惊望北客裹厚衣，越虫语冰不识寒。

春风欲舞曲迎柳，冬去尚余百枝残。梁祝化蝶空悲切，天堂本不在人间。”

西子湖畔，靳嫣然搜寻着各种角度下的湖光山色，架机拍摄。无心眼前景致，程家庚坐在休息椅上，怀抱着睡熟的女儿，脑袋里搞起了越来越上瘾的诗歌创作。

二月份，没有如愿当上全国政协委员，一年多来走进北京人民大会堂的向往成了泡影。省政协会议上，岳大哥告诉他由于某种原因，今年还是没有推荐成功，明年再行争取。再等一年，何其漫长呢。他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堂堂一个省政协副主席，刚去时还可以推荐常委候选人，现在怎么推荐全国委员就不灵了呢？他越来越担心柳城的那些谣言了。

见男人一直闷闷不乐，靳嫣然好说歹劝，程家庚只得跟着妻女来南国旅游散心了。

本想着江浙沪三周游，赶在“五一”小长假人潮到来前赶回家去，正好参加李总工的退休欢送仪式。哪知道出门第三天，安强来电告之，危无畏被抓了。

为治理空气环境，国家推出清洁取暖政策。在危无畏的领导下，春季两个月时间里，铁方新能源中标了五个多亿的项目。太阳能光热零售骤降，房产集采利润低，市场大幅度下滑。而空气能市场迎头赶上，夏秋两季将迎来招投标高潮。一起一伏经营无恙。正当集团上下为大规模投标紧急备战之时，投标总指挥、铁方新能源股份集团副总裁危无畏，在内部的一次会议上，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了。

靳嫣然愿意继续旅游。做下各种嘱咐，程家庚打道回程。

被市纪委的人带走，大概率跟公职人员有关联。考虑危无畏的工作性质，或与工程项目操作有关。按老板指示，安强立即排查本市范围内安装过的工程项目。名单拉出来，合同额百万元以上的项目五十多个。时间过长，不能一眼探究哪个项目有出问题的可能。关系托关系，找纪委的人打探情况，找了一大堆无人回话。

去靳家请教。靳嫣然大哥步其父后尘，升职为市政协副主席，靳卫东建议从今年以来的新闻中找一点蛛丝马迹。年轻人脑子活，程家庚交待背景情况，把任务吩咐给了市场部人员。

七十八岁的李总工退休了，严格意义上说是在铁方集团退休了。

九七年从铁佛集团内退而来，从一个人研到带出一个大团队，从初始的研中心到现在的新能源研究院，李总工在这里工作了二十一个年头。期间，他多次提起要退休回家，都被老板挽留下来。三月间，李总工的老伴儿找到程家庚说，你不能把我们家老李用到死吧？这般，只得同意李总工退休，但请他担任研究院顾问，每周要来上半天顾问一下。

李总工的爱徒、先前辞职创业的钱飞鸿，被他请了回来。过去小钱离开，是因为与老板重市场轻研的理念不合。现在安总裁当家，每年研投入大幅度提升，钱飞鸿很是认同，于是小厂并入集团而归队。钱飞鸿又在工艺处现了一员干将郜晓宝，小伙子天天动手搞研究，能吃苦，对产业未来展也颇有见地。李总工退休做顾问，钱飞鸿升任研究院院长，郜晓宝升职院长助理。研项目近中远三期，铁方新能源技术进步生生不息。

大数据搜索筛检，市场部人员还真是分析出了一条有可能跟危总关联的线索：一个月前，退休的原柳都市职业技术学院巩院长被双规了。危无畏不仅这个学校毕业，还做过母校学生宿舍的太阳能热水工程。程家庚记起来，当年为鼓励做项目，还拿这个工程商务模式当作学习标杆。但他知道，名义上危无畏通过二十万捐赠，获得了六百万的热水项目，实际上小危背后是有所操作的。如此说来一切似乎明朗。巩院长犯事被双规，交代出更多行贿人，危无畏有可能就这样被牵连出来。

焦急地等待危无畏的消息时，家里又出了事端。

夏天到来，或是受到了某种过敏原刺激，老年痴呆的老师娘哮喘病导致突性昏迷。找到同是省政协委员的医院院长，程家庚请求安排最好的医生。沈香秀从省城赶回，跟程家庚、郜若桂三个人倒班伺候。十几天过去，老人还是没有苏醒过来。

六月初，得到危无畏被正式拘留的消息，从律师反馈的情况来看并不乐观。

七月末，巩院长因贪污受贿被判刑五年，危无畏因行贿罪获刑三年。

幸亏护工及时赶到，才换上一瓶新液体，刚才那瓶输完，老太太的血已经流到输液管里了。程家庚心思恍惚。小危入狱，影响了股价、市场和士气，也影响到了集团的公众形象。当年一个区区六百万的工程项目，现在带来的效益损失要以千万元计了。人在做，天在看，老天公正啊。可怜的兄弟，要受几年牢狱之苦了。

危无畏四十三岁，是九四年当时方程厂第一个入职的职校学生。由此，程家庚又想到跟小危一同入职的杨金福，记得两人同龄。去年代理商大会上，他见到了拄着双拐参会的小杨。挣得了千万家财，还是经常自己上楼安装，有一回不小心从楼顶上摔下来，摔断了双腿。杨金福成了妹妹组像中第二十三个原型，题注：天上千颗寒星亮，人间万家灯火明。画中人披星戴月，躬行大地。

任由鼻翼跳蚤似地跳动，站在病房窗前，他久久凝视着窗外的万里晴空。春天里，“柳都蓝”刷爆朋友圈。经过几年大力度环境治理，过去时不时出现的雾霾今年出奇地少了。早期跟随自己的俩兄弟，一个入狱，一个残疾，程家庚心头的雾霾又滋生出来。

窗外楼下，诺大的停车场上，一辆小车转来转去找不到车位。进进出出的人们，一个个行色匆匆。人生如白驹过隙。他想到了田里农民种庄稼，车间里工人计件生产，汽车修理工打蜡，快递小哥楼上楼下飞跑，安强日理万机经管企业，而他自己，则是要当全国政协委员的，是要迈进北京人民大会堂的。生之为人，老天爷都是有所安排的。

添了个护工，程家庚、沈香秀与郜若桂仍然三班倒看护。两个月了，老太太还是昏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