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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女孩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出落得风华绝代。
这日暮色初降,少女换上一套素色宫女服,轻巧的越过院墙,去了离冷宫不远处的一座僻静的亭子,那亭子周围树木高大,小径曲折,亭子里坐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年面容清俊,神态温和,一身儒雅高贵的气质从骨子里透出来,令女子看了不禁怦然心动。
容乐走进去,在她身后微微一顿,少年回身,望着容乐的眼光倏然亮起,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意,唤道:“容儿,你来了。”他便是当时的启云国六皇子,容齐。
容乐目光清澈,笑容明璨,将埋在心里的阴暗掩藏的不露半点痕迹。她像是一个朋友般祝贺道:“齐哥哥,我听他们说,你很快要当皇帝了,恭喜你。”
容齐温和的表情变得深沉了几分,眼中却无比喜悦。他点了点头,望着她,目光灼灼,“等我登基以后,封你做我的妃子。”
容乐一愣,眼神倏然暗下,轻轻摇了摇头。
容齐清眉微皱,“你不愿意?”
容乐低下头,抿着唇,不做声。
容齐唇边一贯的温和笑容寇然消失,似是没料到她会不肯。他皱眉道:“你真的不愿意?为何?你不喜欢我?那这些日子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容齐语气顿了顿,目光一转,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称的深沉难测,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陡然抓紧了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目光锐利,“难道你是为了学习皇家剑术,故意接近我?”
容乐身躯一震,猛地抬头,直觉的想甩开容齐的手,但是又忍住。她清丽艳美的双眸上一层浅浅的薄雾,红唇微颤,想说:“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们的身份不允许。”但终是没说,只是吐出一个字:“是。”
容齐面色一变,“我不信!”说完皱眉思索,似是在找她不愿意的原因。
“我知道了,容儿一定是担心我日后会有三宫六院?你放心,我决不会像父皇那样,即便我想,我这副身子怕是不允许。”容齐目光再次露出期盼,似是在说,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容乐眸光激动,心口涩涩的疼。她望着容齐,还是摇头,继而干脆转过身,快步离开。
“容儿”容齐不解,在她身后唤了两声,眉头有皱了起来。
容乐回到冷宫,抬眼望着四周墙皮剥落的庭院——她的栖身之地。她神情凄楚哀优,默默不语。她无法选择的命运,早在家逢巨变时就已经注定,她的未来,由不得她做主。几年的冷宫生活,她早已看透人间冷暖,学会薄凉。可惟独同样孤寂却给她带来温暖的少年总让她无法拒绝,忍不住想要靠近,如今,那层窗纸被捅破了,她再也不能若无其事,装作只是朋友。
她窝在这凄冷之地,一连数日不再出去,冷宫外头,初初登基的少年皇帝没有册封皇后,也没有册封任何一个妃子,而是将整个皇宫翻遍,为寻找一名叫做容儿的宫女。
当搜到冷宫时,她被侍卫带着从门口走出去,那是她十年来一次在阳光下走出这个大门。
门外的容齐,已不再是往日那个隐藏锋芒连宫女太监都不将其放在眼里的不受宠的皇子。他踩着亲人的鲜血和尸体,成为那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
御殿之上,他龙袍加身,眉似青峰,眼若星子,唇含丹朱,面如寇玉,一张容颜比往日更俊美十分,仿佛那天上的太阳都只属于他一个人,耀目,尊贵,不可鄙视。而那嘴边,一贯的儒雅温和的笑意也掩不住那专属于帝王的威严气势。
少年皇帝看到容乐的身影,目中顿显信息,他望着她一步一步缓缓朝她走来,灿烂的光华从他的温和却又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一点点透出,他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她却目光一闪,盈盈拜倒,垂着头,艰难开口:“臣妹容乐拜见皇兄!”
字字如刀,割在她心头。
一声皇兄,令容齐如遭雷击,身躯僵硬,面容立时煞白。他似是以为他听错了,他怔怔着至高无上地位的自称,在她面前,他只是他。
容乐缓缓抬头,抑制住声音的颤抖,应到:“皇兄。”
从来都是一身儒雅从容无论遇到何事,都能镇定无比的男子,此时身子狠狠一颤,跌回到椅子上,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眼中的悲哀和绝望。那刚刚还决然的目光,瞬间空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他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
“你们都褪下。”他屏退周围的人,目光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容乐躲开他的目光,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一开始,她偷溜出去的时候,无意在那偏僻无人的亭子里遇见他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敢轻易将自己的身份说出,试想,一个本应待在冷宫里的人却出现在冷宫之外,而看守冷宫的侍卫全然不知,传出去,她必死无疑。而当她可以说的时候,她却已经说不出口。
容乐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眼角的余光瞥见得不到答案的容齐苍白的脸,缓缓步下御殿,在隐忍的轻微咳嗽中慢慢远去。她望着他那虚浮的脚步,孤独的背影,无声的流下两行泪
躺在地上的漫夭黛眉紧皱,梦里的容乐对于容齐的纠结情绪,抓紧了她的心,让她几乎不能呼吸。这个梦好长,长到她仿佛亲身经历了十几年的人生,累极了,却醒不过来。
又是一个冷月下的不眠之夜,被接出冷宫的容乐住进了修过的宫殿——长乐宫,这里的院落没有枯枝杂草,屋里没有白绫破窗,有的是精致的亭台楼,如画般的风景,屋里有软软的床榻,上好的丝质棉被她再也不用窝在墙角睡觉,担心冬天的夜里会被冻醒,再也不用看宫女太监们的眼色,吃奴才们都不吃的冷硬剩饭可是,她仍然不开心,即便是伪装的笑容也无法再像从前那般自然灿烂。
容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温和的目光也一日比一日更深沉难测。他次踏入长乐宫来看她,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坐在容乐对面,捧着她亲手为他沏的茶,指尖白,目光垂下,望着漂浮在杯中水面的两片碧绿的茶叶交错荡开,一片沉下杯底。另一片还在漫无目的的漂浮。
容乐安静地坐着,也望着面前的杯子,不说话。
过了一会,容齐才抬眼看她,眼神复杂难辨,缓缓开口道:“近来边关局势不稳,今日早朝,大臣们提议,让你去临天国和亲。”
容乐捧着杯子的手轻轻一颤,微微抬眼,对上容齐眼中掩饰不住的悲伤痛楚,她咬了咬嘴唇,“好。我去。”
她轻声说着,语气却是坚定。容齐双眼一睁,溢满惊诧的眸子薄怒晕开,手中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烫红了苍白的手却不自知。
她心里知道这不过是他来见她的一个借口,但她假装不知,假装看不见他的反映,又道:“我有个条件,我要嫁到皇室。及时不是太子,也得是临天皇最宠爱的皇子。”
容齐眸光一度再变,他定定望了她半晌,杯中缭缭升起的气雾模糊了两个人的视线。
那杯茶,握在手心,始终没有喝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过头去,比了闭眼睛,起身,甩袖离开。
二日一早,容乐起床时宫里一个下人都见不到,她正疑惑,便见一个身材高挑作宫女打扮的人大步进屋,扔给她一套同样的宫女服,“换上。”
容乐一听声音,惊诧到:“皇兄?怎么穿成这样?”
容齐蹙眉,催促道:“快换衣裳,我带你出宫玩。”
容乐眼光一亮,心中微动,她被困在这个皇宫里已经十年了,早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但那对她来说,似乎只是和奢望,除非嫁出去。忙换了衣裳,两人拿着一块令牌以出宫办事的名义顺利离开。
外面天空广阔,街道繁华。
容乐仿佛飞出笼子的小鸟,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飞扬畅快。她扭头看着一身女装走路不自然的容齐,这哪里还像是一个皇帝?她不禁笑道:“原来齐哥哥还是个美人!”
容齐俊秀的面容微微一僵,但也没生气,转眸望女子笑意灿烂的容颜、清丽灵动的双眼,他有片刻的恍惚,似是想起之前两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幽幽叹道:“在我心里,天下间的美人再美,也无人能及容儿你半分。更何况,我是男子,往后不准再用美人二字形容我。”
容乐听罢笑得愈的明灿。
两人找了间铺子换了衣裳,租了辆马车,随意选了个方向,便来到了一个临河的小村庄
漫天认识这里,这便是她和启云帝住了四个月的地方。然而,此时此地,那片银杏树下还是空阔一片,没有房子,没有小院,没有蜀葵,也没有石板铺成的小道。
容乐很喜欢银杏树,她绕着那些树转了一圈,面色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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